可等她回来,一开门见道的,却是娘亲微微晃动的那双脚。
当村里人把陈香莲从房梁上放下来时,莲子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娘脖子上有两条勒痕,一条是素麻布勒出来的痕迹,另一条是在喉咙的中间位置,扎眼的很。
娘亲肯定是被人杀死的,莲子根本不信村里人那套糊弄人的说辞,她娘亲还没给她把山楂摘回来,怎么可能会去寻死?
而在母亲死去的第二天,她就在罗赵氏的手上看到了那把娘亲放在篮子里的剪刀。那把剪刀与村里人用的剪刀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但把手上却密密匝匝地缠上了红布条。
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夹住手,娘亲特意缠上去的。那红布条鲜艳的颜色早已褪得极淡,还有磨断了又重新绑上去的地方,莲子一眼就认了出来。
所以老罗锅一让她去给他作孙女,她就答应了,即使要天天面对着罗冬生那个畜生,她也要把杀了她娘亲的凶手找出来!
大概是老天开了眼,娘亲头七前一天,她就找到了那个凶手。
那天她又被罗冬生带到了那个让人作呕的屋子,等折磨结束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肮脏的藤床上发呆。
然而,等她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往身上套的时候,眼角不经意瞥到了藤床底下的一个暗红色小东西。
莲子也管不上衣服了,直接蹲下身去够。
一看到自己手心里拿的是什么时,莲子她那如同死灰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那是一颗风干了的山楂果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水分和鲜红,干瘪的,暗沉的,仿佛是此刻的她自己。
莲子想也没想,直接把那果子放进了嘴里。明明是极酸的,甚至把她的眼泪都酸出来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尝不出任何滋味?
不填也不苦,无毒也不补。即使成熟滚落,却连耗子也不屑于品咀。
咽下山楂的莲子明白了一切。
她的娘亲,就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屋子里,被那个畜生杀了的。
莲子在黑暗里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藤床上的罗冬生走去,手里抓着那把缠着红布条的剪刀。
床上的男人当然也看到了莲子手中的东西,以及她眼中纯粹的杀意。可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动不了分毫,甚至连呼救都做不到。
黑暗里,罗冬生就看见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剪刀。无论是刀尖折射出的冷冷寒光,还是女孩眼中的怨毒,都让他感受到了冰冷的死亡。
“啪——”
木门被再度撞开,屋外的强烈阳光大喇喇地占领了这个昏暗破败的地带。一个雪青色的小小身影出现在了直冲进来的阳光里。
“我还是担心,万一你这个没出息的火柴棒没看住这个变态怎么办!”
阮清音刚刚出去了一会儿,怎么想自己都不应该跑出来。因为一句话就躲出去,实在是太丢份了,她必须想一句更厉害的话,好好回敬一下那个叫莲子的才行。
结果打开门说完话,就看见那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一脸苍白地呆站在那儿看她,手全部收到了宽大的衣袖里微微颤抖,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更厉害的话,就流下两行泪来。
阮清音有点蒙,完了,说别人是火柴棒是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