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笑容谢江月记了很多年，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父亲竟像终于摆脱了多年的一个心病，展开双臂迎接死亡。

三年后。

京郊的幼济院里，谢江月正在哄一个刚做完针灸的孩子睡觉，却听见院里的薛道姑跑来说：“孟小将军来找你了。”

孟小将军孟无戎是镇北侯孟威的幼子，长于军中，从小喜欢骑马射箭。

当年谢文青去世后，孟无戎就隔三差五的来他们家的小院拜访，或是拿给他们吃食，或是给他们银两，让他们一家三口不至于陷于穷困。

就连这个幼济院大夫的职位还是孟无戎推荐给她的。

后来她问孟无戎为什么要帮他们？谢家跟孟家原本就无半分交集。刚开始孟无戎还跟她打哈哈，后来实在编不下去了便说了实话。

是当年一起被处死的太医院院首的夫人许夫人拖孟家照顾他们母子，院首曾多次替孟将军治伤，两家也算是世交。孟将军见许夫人什么都不提，唯独让他们想办法照拂他们一家三口，便应下此事。孟将军不方便出面，就让他这个无法承袭爵位的儿子帮他办理此事。

“小将军今日有何贵干？”谢江月跟他打趣。

孟无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己总是拿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丫头没办法。“你别学其他人叫什么小将军，我还没有上过战场呢，哪是什么将军。”

“可你是任勇校尉呀。”谢江月继续打趣道。

一个月前天家在上林苑举行春狩，孟无戎一连射下一头鹿，两只獐，三只狐狸，还有十数只兔子拔的头筹，天家非常高兴说虎父无犬子，封他为任勇校尉。

孟无戎真是要败给她了，不再争辩，由着她来。“跟我去一个地方。”拉着她的手就往出走。引得幼济院一干人等看热闹，谢江月赶紧转过脸。

孟无戎见她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十分开心，把她扶上马，自己也上去，坐在她身后。

哒哒的马蹄奔驰在草长莺飞的春天里，朝着太阳的方向风驰电掣，终于在郊外的青山上停了下来。孟无戎把惊魂未定的谢江月从马上扶了下来，“害怕就说出来。”孟无戎有些得意。

谢江月把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随手挽到耳后，“不害怕，又紧张又刺激。”

两人坐在山坡上，暖风拂面惹人醉。她们眯着双眼看到青山上是啼红了杜鹃，蝴蝶纷飞，燕子边飞边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万物向上生长，有着不可一世的恣意和热闹。

孟无戎是欣赏这个旁边这个仰着头，微闭双眼，嘴角含笑享受春风拂面的女子的。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一个哀声遍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