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未尽,太阳还未露头。
李从心便被几名强壮士卒,从屋内请出,小心翼翼的抬进衙堂。
半梦半醒间,他斜挎在座首帅椅上眯着眼,纨绔模样十足。
第一次,衙堂内只有李从心一人坐着。
连花甲颓然的宇文霸,都撤掉座椅,和其他将军一样分立衙堂两侧。
今天早些时候,安来县以西三十里的徵国西营,便传来急报。
旻军发兵三万,突然进攻了西营。
整个西营在建造时,就是为了像根钉子一样,扎在南下的要道上,所以设计布局依山而立,位置险峻,陡峭的山坡能有效阻止敌人进攻。
可如果没有援军,孤立于山涧的西营,最终也是个寨毁营落的下场。
吴长峰接到急报后,立刻叫上史泰隆,并安排手脚利索的士卒把大帅抬去衙堂。
随后又借用大帅的名义,把庆功宴上一众酩酊大醉的将军,拉了起来。
等众将聚齐,吴长峰快速将西营遭袭,以及昨夜之计向衙堂众人讲解了一番。
果不其然,将军们的酒瞬间惊醒了,不但醒,甚至还想再喝两杯压压惊。
十几位资历颇丰的将军们无比震惊和混乱,可他们最终选择了沉默。
别说军队的话语权本就不在他们手上,就算有说话的资格,那也比不过宇文铭吧。
可现在再看看,曾经风光无限的宇文铭,他在城墙被大帅教训的事情,都已经在军队高层中传开了。
若不想名声彻底臭掉,最好低调老实点好。
渐渐,将军们的目光集中到了一位老人身上。
这衙堂上依旧还有一位可以和坐首青年,扳扳手腕的大佬。
或许是年纪大了,宇文霸的腰背没那以前挺拔,可他依然还是这支军队的脊梁。
老人动了。
将军们有些期待。
大帅所定之策,凶险异常,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是个城丢军灭的下场。
如今安来县已定,完全没必要陪着大帅赌上一场。
等到敌人粮断,自可解围。
甚至摄政王的援军都成了可有可无的选项。
至于西营,给一道坚守营寨的命令,让他们自求多福才是正极理。
玩什么请君入瓮的高难度游戏啊。
“这计策相当凶险呢。”
众将精神一震,宇文老将军果然要跟大帅摊牌。
“老将……赞同大帅之计,全军出城。”
嗯?
老将军赞同?
将军们瞪大了眼睛,一副自己难道喝多,所以听错的样子。
宇文铭更是见鬼的表情盯着身前的老者。
这态度,是在向李从心示好?示弱?
父亲不是早就定下固守安来县的基本决策了么。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从未跟他商议。
不怕这安来县有失,宇文家族就此成为历史云烟?
若要此刻选择弃城,那拼命守城三月有余,还有甚意义?
父亲怕了那个李从心?
一连串惊疑让本就虚弱的宇文铭,脸色更加苍白。
他想不明白。
昨天在城墙上,自己已跟李从心撕破脸。
宇文家和对方未来必然要做过一场。
或许父亲真的老了,谋略有余,锐气却已失。
只是被那李从心用些肮脏手段,夺走部分军心,就弃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