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睛看着前面的村镇,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现在是又渴又累。
她往前走了几步路,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她想讨杯水喝。
“笃笃”,苏清伸出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吱呀”,门很快开出一条缝,一个中年汉子透过门缝看她:“丫头,为何敲门?”
她忙露出甜甜的笑容,说是路过此处,讨杯水喝。
她现在脸脏兮兮地,不似作伪,但是脸上的笑容大打折扣,中年汉子打量了她片刻,将门打开了。
汉子叫佟年,他婆娘叫王春花,还有一个跟苏清差不多大的儿子叫佟顺,只是这佟顺瞧着有些不太灵光。
此时正是饭点,他们一家围坐在一起吃饭,佟顺大张着嘴,哈喇子直往外流,嘴里发出“嗬嗬”声,王春花一边拿着帕子给他擦嘴,一边往他碗里夹菜,哄着他吃下去。
苏清眼皮一跳,明白了,这是个傻子。
像是注意到苏清的目光,佟年憨厚地冲她笑笑:“小孩子顽皮,呵呵,经常这样。”
苏清:“......”
佟年给她倒了一杯水,苏清道了声谢,就要离开,被喊住了。
“丫头,我看你孤单一人,若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下吧。”
王春花突然放下碗,过来拉住她。
苏清一愣,笑着推辞,但拗不过佟氏夫妇极力挽留,她刚喝了人家的水,态度不好过于强硬,便答应了。
王春花给她拾缀出一间屋子,苏清向她道谢。她进屋后,把包袱放到桌边,轻轻叹了口气,用拳头捶捶肩膀和手臂,眼睛盯着地面发呆:这上京城好远啊。
过了一会,王春花言满面笑容地端了盆热水进来,唤她:“丫头,累坏了吧,用热水擦擦脸。”
“哎,谢谢王大娘。”
苏清应了一声,接过脸巾,认认真真地将脸洗干净,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旁边站着王春花看清了她的脸,眼神一闪,更加热情起来。
苏清轻轻笑着推辞:“我这便歇息了,不敢劳烦王大娘。”
王春花点头,端着脸盆出去了。
等王春花一走,苏清灭了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突然左眼皮狂跳,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于是屏住呼吸,将熄灭的油灯再偷偷点上,就听到屋外传来窃窃私语声,她眨了眨眼睛,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竖起耳朵。
“那丫头长得好看,没费我一番心力挽留她。我瞧得分明,刚好留下来给咱家傻儿子当媳妇。”
是王春花的声音。
苏清听罢,瞪大眼睛,心里慌乱,紧紧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来。
“照我说,还是半夜进去敲晕了卖给路口的老三,银两铁定不少,咱家能过上好日子,儿子也不愁媳妇。”
这个声音是佟年,他收起了憨厚,声音听来冷森森的。
王春花略一思索,同意了:“好,那就照你说得办。”
苏清大骇,她呆在原地好一会,才抬起头,不行,她要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摸上额头,咬住牙齿,忍住哆嗦,等他们一进屋,她就跑!
苏清耳朵紧紧贴在木门上,留心外面的一举一动,拳头慢慢攥起,像在给自己打气。
外面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透过门缝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她才松了口气,揪住胸前的衣服,静静地等了一会,转身拿起包袱。
她放轻呼吸,放慢手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紧抿嘴巴,将房门一点一点打开到能容她通过的位置。
她猫着腰走出来,手上拿着油灯,继续轻手轻脚地路过屋内的桌凳,终于摸到了门栓。
后面突然传来“嗬嗬”声,声音还越来越大,是佟顺!苏清大惊,猛地回头。
昏暗中,佟顺的眼里印出她手中的油灯,亮得瘆人,苏清呼吸一滞。
这时佟氏夫妇的房间里传来王春花不耐烦地低吼:“半夜别老闹腾,快回屋去!”
佟顺头一歪沉默半晌,才冲她“嗬嗬”笑了,转身往他屋里走。
看着他的背影,苏清深吸一口气,再呼出。
真是太吓人了!
这一次,她顺利地摸上门栓,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跑了。
苏清拼命地跑,直跑到一座破庙门口,才缓下呼吸,她用力抹了把脸。
她举着油灯,小心翼翼地推开掉漆的木门,打眼一扫,地上坐着个人,拿眼直直盯着她。
苏清心脏骤停,大叫一声,差点把油灯甩过去。
那个人一动不动,只是转动着眼珠。
苏清忍住害怕,还是抬脚踏进去了。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离那个人远远地,将油灯和包袱放到地上,靠着墙坐下,抱住自己,眼睛悄悄地往那边瞟。
借着微弱的光,她能稍微看清对面的人。
一个半大的少年,瘦骨嶙峋,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伤疤,苏清打量他,他也提溜着一双眼睛看她。
苏清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开口:“你......是否要干粮?”
她是觉得面前人太瘦了,骨瘦如柴,头大得怪异。
那少年眼睛一亮,猛点头:“要的!”
苏清便解开包袱,给他递过去,他吃的速度很快,狼吞虎咽,神奇的是,竟然没有呛到。
他吃完,有些意犹未尽地盯着苏清,眼里流露出渴望。
苏清:“......”
她回身捂住包袱,没理他。
那少年他遗憾地看她一眼,也没纠结,他说:“我叫李大牛,是这村里的乞丐,你呢?”
苏清低下头:“我叫苏清,要去上京城寻亲,路过这里,歇歇脚。”
李大牛诧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爹娘呢?”
苏清捏着指头,好一会才轻声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