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下,倏尔目光一定,眸中又添了怒色。
常喜在一旁怯怯地其瞧着殿下的神色,见殿下如此,他额头的冷汗就没有干过,趁着殿下还没有大的反应,他先劝道:“殿下……殿下息怒……”
谢云祈合上国书,猛得往地上一砸,国书扇在地上,惊起了一阵细尘。
谢云祈指着地上怒然道:“他们这算什么,仗着占了狄族的便宜,就想骑到我大周的头上?”
官员不解,拱手相劝:“殿下息怒,不知祁国说了什么?”
谢云祈回头一瞥北祁的方向,冷言:“他们说他们要帮越国修御敌的城墙,觉得从祁国境内绕路太麻烦,希望能从咱们这儿借道运兵。”
“什么?”官员惊然,“这……这不是要带着军队踏入我大周国境吗?何况就算他们真要帮越国修什么城墙,那城墙也是用来抵御咱们的,祁国这不是指望着把咱们卖了,还让咱们帮忙数钱吗”
另一个官员愤懑道:“真是欺人太甚!”
谢云祈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别以为我大周打过一次败仗就怕了他们,要入我大周国境可以,再打一仗就是了!”
几个官员原本正忙着同仇敌忾,想以此讨殿下的欢心,太子殿下此言一出,官员们都不再抱怨。他们虽想巴结殿下,但是大局面前,性命自然比前程更重要,这仗要是打起来,岳州城都未必保得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怎能不担心。
谢云祈正满心窝火,他回头一扫了一眼,发现除他之外的人都埋低了头,而且脸色一个比一个更惶然,像是不仅不再支持他,甚是还有些反对的意思。
他们的态度无疑像一瓢油浇在了他心里的火上。
“怎么,都怕了?”他瞪着他们问,“一个祁国就能让怕成这样?”
官员谏言:“殿下三思啊,同祁国开战非同小可,臣以为,殿下应将此事速速奏明陛下,请陛下决断。”
谢云祈一指北方,“他们的三十万兵马就在前面,你以为他们会给父皇思忖的时间?”
官员们将头埋得更低了,一时间没有人再吭声。
谢云祈本就不打算听他们出什么主意,他们除了会劝他三思之外还会什么?
他收回手,绷着一张脸在城墙边上踱了几步,但走得急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是不怕祁国,但也清楚他们大周现在同祁国开战讨不了什么好,可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递来这样一封国书,上面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在同他们打商量,实则是在打他父皇的脸!
他能咽下这口气?
但只怕他若禀告了他父皇,他父皇未必会选择出口恶气。他猜他父皇会想着息事宁人,甚至还可能讨好祁国,以此让祁国改主意。
可这么做真是窝囊!一旦他们主动向祁国示好,被他们大周的属国知道了,岂不是会以为他们向祁国低了头?那时天下霸主之位同他们大周就没什么关系了。
“殿下,依臣之见,祁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想吓唬吓唬殿下,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殿下立马撤军,主动让步。”官员劝道,“殿下难道还要坚持同祁国较真?”
“撤军?”谢云祈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想到这儿,心里有的已不光是火气,还有迷茫。
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军撤还是不撤,他在乎的是他得靠着这二十万驻军留在北疆,倘若大军一撤,他就得即刻返回函都,从此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到这儿来了。
几个官员见谢云祈仍在犹豫,齐齐劝道:“殿下,大局为重啊!”
气氛异常沉闷之际,小九弱弱地问了一句:“阿鸢姑姑,我们要回去了么?”
他女儿的一句话,使得谢云祈的心意更加摇摆不定。
是战还是妥协,取决于他是留还是走,而这个又得看他是继续找,还是选择放弃
祁国隋安。
清晨,华盈寒站在府门边上,目送外面的车马远去,等人走了她才转身,特地寻了条僻静的路绕到后院。
她早就想要去找秦钦,碍于这些天姜屿一直在府里,上官婧也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她担心会撞上些不该撞上的人,便能不到处走动就不到处走动。直到今日,姜屿要去南营打理军务,且不带她一起去,她才得了机会。
正是白天,马厩人多眼杂,她没有进去,就站在马门外,看见秦钦在马棚底下喂马,待他回头,她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去到他们从前常去的那个小院子。
华盈寒心里堆积了不少烦心事,上官婧的出现是一件,姜屿要对大周动武,又是一件,还有她至今不知该怎么才能探听到她爹遗物的下落……
她在姜屿面前把这些心事都藏得死死的,他现在还认为她前些日子的不高兴是因为上官婧。直到她要面对的人是秦钦时,华盈寒才敞开了心扉,将所有的烦扰都摆在了脸上。
华盈寒在院子里缓缓踱步,娥眉紧蹙,等着秦钦跟过来。
“寒儿。”秦钦在门外唤道。
华盈寒心里原本很沉,沉得就像压着好几块大石头,看见秦钦时,她只觉有人要开始帮她一起分担似的,心里有了短暂的轻松。
“我……”
华盈寒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们一个多月没见,是因为他被禁足在后院里。
说起来都是因为她惹到了姜屿,才给秦钦的处境雪上加了霜,她沉眼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秦钦一笑道:“寒儿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好好的,哪儿有你说的什么连累?”
“他们真的没有为难你?”华盈寒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