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接近破碎。
我心念父亲的安危,没有心思体会他的言外之意。
抹掉滑落的眼泪,哽咽的说道“:父亲需要我,我要回去,你并不需要我,留着我没有多大的意思,还是让我走吧”。
他的力度加大了几分,似乎要碾碎我的双肩,我吃疼。
“当真不再回来?你当真不需要我……”
完全没有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话,只是大力推开他,结果撞倒了静候一侧的仙娥。
我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惶恐不安。
想来他最爱惜府上的人,大婚当夜,我被伺候的仙娥惹怒,甩了她一巴掌。
结果他对我是大眼瞪小眼,这下推倒人家,那他岂不是要剥了我的皮?
我连连后退,不敢直视他,父亲还在病床上等我回去,心下一狠,撒腿就跑,奔出好几里才停下缓了一缓。
看着身后乱作一团的云雾,我感觉陌生,不知为何,我似乎遗忘了他的气息,也觉得十分的陌生。
我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走出一团团的浓雾,凭着一股锲而不舍的猛劲冲回家宅。
一脚踏入庭院,嗅到熟悉气味的狼犬甩着殷红的大舌头向我扑来。
眼见这幅骨架就要在这猛烈的冲撞下散了,亏得父亲飞身前来护住我。
见到父亲,心里的苦涩浓郁了几分。
父亲最为怜惜我,儿时采摘带刺的花朵被割破了手,他也能心疼许久。
去学堂听教的那些时日,下着鹅毛大雪。
有时忘记带了餐饭,他顶着寒风便来了,头发上盖着厚厚的雪花,睫毛上也挂了雪,样子极为狼狈。
我虽瘦小,饭量却大的惊人,他仅仅迟来了几步,我便饿的浑身无力,趴在课桌上。
闻着同桌的饭香,口水流了几次,待父亲来时,我因偷吃同桌的饭菜而被追着打。
父亲第一次动怒,我不曾见过他发脾气,幼时的调皮捣蛋,他看在眼里,从未说过半个字。
常常望着我顽皮的样子一笑了之,就算我撕破了他最爱的书籍,他仅仅皱着眉头,不去看我。
我抱着头,哆嗦着嘴唇,低声下气的乞求他的原谅。
他眨了几下眼睛,抖落下来的雪花大抵是落进了眼中,竟湿润了一片。
“是为父来晚了”。
他轻轻抱起我,自此亲自送我来学堂,备好的饭菜足够挤破我的肚皮。
每次见我心满意足的舔嘴,他的笑如枝头上绽开的花。
父亲本无职务,亏得昔日老友的推荐,才谋得了看守龙门的职务。
依照尊旨,五百年来一回龙门,为飞跃龙门的修行者举办一场加冕盛会而已。
附近的清潭河畔直通各处水域,高高围起的河堤足足有万丈。
四季如春,四周的草木颇为繁茂,倒映水中,蒙上了一层青纱似的颜色,甚为好看,故以清潭取名。
我亦叫青潭,不过是追忆母亲对那处河畔的情愫。
父亲每每唤我名字时,大抵都能想起与母亲相依在河边的情景,因此声音也变得极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