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低沉,宛如一滩死水。
大厅内,篝火摇曳,烤得空气有些扭曲,就连墙上的砖缝也变得群魔乱舞。
杜泽安躲在杂物间里,削完最后一块木花,他拍了拍手,然后将齐眉棍收了起来。他闭眼散开神识,发现大厅门外的贵客十分谨慎,待了大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进来的打算。
真稳得住。
这家伙不是喜欢偷阁楼上的食物吗?怎么不从屋顶下来,反而要冒险闯正门?
杜泽安一边想着,一边故意把木料摔的砰砰直响,做出投入工作,而全然没有警觉的假象。
过了半晌,蹲在墙角的贵客终于动了。他弯着身子,悄悄溜进了大厅,然后蹑手蹑脚地径直就往二楼的书房遁去,全程竟然一点冤枉路都没走。
其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对梨儿阙内部结构,极为熟悉,这明摆着……是为领主之书而来!
杜泽安收回神识,背后一股恶寒:原来自己从不寂寞,身边居然一直有来历不明的人物注视着!
浇灭篝火,堵了大门。
大厅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残余的木炭滋滋作响,还闪着扑烁的红光。
杜泽安举着大锅当作盾牌,紧随其后,然而他刚到二楼的转角平台,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噗——
呕——
猝不及防之下,杜泽安不小心吸了一口,顿时就感觉自己像吃了十斤鲱鱼罐头,他当场弯腰就吐了一地。
“大人最近的吃食不行啊,都没有荤腥!”
来者见杜泽安中招,喜不胜收,他拍了拍黝黑的后庭,遂转身摸出一截短笛,然后鼓着腮帮子就向杜泽安猛吹。
筒箭!
这种武器,杜泽安在《武备总要》里翻到过,虽不入流,但由于这玩意可以吹针,还能喷药,所以走江湖的流氓散汉都特别喜欢随身揣一个,让人防不胜防。
但这玩意儿要很大肺活量,岂不是……
此时,微蹲在地上的杜泽安,见吹针袭来,心中一紧,连忙举锅就挡。
呲的一声,行军锅挨了一针,肉眼可见的就被腐蚀出了一个窟窿,它噼里啪啦的冒着青烟,而转眼之间,竟已经烂掉了大半!
“我这药针,来之不易,可谓穿金蚀骨,大人是不是又长了见识?”
来者操着一腔流利的汉家官话,笑嘻嘻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只他身高才及杜泽安的腰部,扎着两个小辫子,光着脚板,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血红色的肚兜。
此人正是大嘴怪。
杜泽安不想多作纠缠,他将大锅向大嘴怪头上一砸,趁机拔腿就往地堡钻:“老变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若你有种,尽管来拿!”
“我生于山泽之内,化于人烟之间,可没有种哟~”大嘴怪露齿一笑,背着吹筒,就四肢伏地的追了上去:“不过你手里的扳指,那我是拿定嘶……”
话未说完,嘭的一声。
只见杜泽安掰弯齐眉棍,蓄势就弹在了大嘴怪的身上,将他像抽陀螺一样,砸在了大厅篝火之上。
“拐角回马杀?我也会,可惜就是打得不准!”信手挽了个棍花,杜泽安就从墙边拐角走了出来,他脸上系着白布条,遮住了口鼻。
大嘴怪在重击之下,有些哆嗦,他捂着肩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不是汉家子弟么?怎么也用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