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格子里透了过来,带着它独特的暧意,尽情的散发着它的热情,让你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沈朝歌的心情与这一切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阴天才能代表她的心情,雨天是她对生命的回应。
对于死亡,她现在竟出奇的平静,竟不觉得恐惧了。
20岁的沈朝歌,她这短暂的一生,是可叹可气可恨又可怜。
她沈家世代从商,一世荣华,富甲一方,却在短暂的几年光景里,败在了一个庶女手中。
她12岁便定下姻缘的韩公子,成了那个庶女夕歌的良人。
她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一腔真心喂了狗,狗比他们都人性呢。
独处之时,心是最疼的时候,她难免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人,那些让人难过又愤怒的往事在脑中一遍遍重现。
屋里的帘子被轻轻挑开,有人进来了,她下意识的望了过去,目光停在来那人身上片刻。
现在的太尉,那是沈家的养子,名唤霁月,年长她五岁,照着辈份来说,那是她的大哥。
大哥,她这一生却从未将他当大哥来尊敬过。
谁会想到沈家一个卑贱如狗的养子,有朝一日竟能成为这大耀国最高的军事长官,位列三公之一呢。
在沈府的那些年,她对霁月有着说不完的傲慢与偏见,她对霁月最常骂的话是——
——狗东西,你再看多看本小姐一眼,本小姐剜了你的狗眼。
——你不要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觊觎本小姐的美貌多时了,可惜本小姐看不上你。
——你给本小姐跪下来学声狗叫,没准我会考虑赏你一眼。
这一生,她对不起的人很多,霁月是其中一个,也是被她伤得最深的一个,可她连和他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她向来在这个卑贱的养子面前高高在上惯了,既使他现在是大耀国高不可攀的太尉大人,她依旧没办法和他说声谢谢,谢谢他的相救。
好像他救她,是理所当然一般。
她伤他,也成了吃饭一般,不能改变。
照理说,霁月也是恨极了她。
她还清楚的记得,霁月临走之时他们的对话。
她说:本小姐这辈子心里只有韩公子,生是韩公子的人,死是韩公子的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沈家一个卑贱的养子罢了,还想觊觎本小姐的美貌。
霁月在默了一会后声音便冷了下来,带了几分的冷厉,他说:你想死就死吧,若哪天再遇着我,不要求我救你,我不会救你的。
她冷冷的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求这只卑贱的狗,却不曾想到,他竟一语成谶。
沈家没落,她被夕歌带去韩家为奴为婢,再到韩家起兵造反,她才知道,这韩家本是前朝的反贼,隐藏在这广陵郡百年之久,还做上了官。
她被带着一起逃离广陵郡,去了南夷之地,这期间,三年的时间,就像过了三百年,漫长得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那个鬼地方,不料,却迎来了霁月兵临城下的消息。
霁月带了60万大军直逼而来,韩公子这边节节败退,夕歌便出了个注意,拿她去与霁月交换,兴许霁月看在沈家曾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份上,会暂且退兵呢。
夕歌想要她拿去威胁霁月,她觉得这不是笑话吗?
沈家灭绝的那些日子,霁月都没有出现过。
此时霁月心里一定在冷冷的笑她,笑她又蠢又笨,又恶又毒,有眼无珠,不识好歹,现在就算她跪着求他,他也不会救她了。
所以,她也没打算求他救自己。
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就因为恨她朝歌一人,便不顾沈家的死活,身为大耀国的太尉,他如果想救沈家,会没有机会?
那时两军对垒时,她被绑在战车之上,夕歌说了一堆的废话,对霁月动之以情。
说什么沈家现在就她这一条血脉了,霁月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朝歌死吗?
她甚至在喊说霁月我知道你对朝歌是又恨又爱,爱而不得,毕竟她是个又蠢又笨的人,分不出好歹来,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她就是你的了。
现在的朝歌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狗,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送人了。
本以为霁月不会救她,谁曾想他竟真退兵了,把她从夕歌的手里带了回来,又安置在这广陵郡,沈府之内,并派了些护卫、奴婢照顾她。
家还是那个家,可家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亲人。
物是人非,现在只剩她一个了,难堪的活着。
那时的她,对霁月没有感恩,反而在被救回来后恨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