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风冽这体寒之症,自出生以来便有。白天倒是与常人无异,只是一到晚上,过了亥时,从他的心脏开始,像是有一坨冰坨子,自他的体内漫溢至全身。
十八年来,承顺府寻遍天下名医,竟无一人能解此症,甚至连此病症究竟为何都不清楚,最后只能得出这是自娘胎带出来的一股寒症,除了多进用一些补品,竟不能缓解一二。
或许真和他的出生有关。
蓝风冽出生的那一年,正是一个大雪飘飞的冬夜,那一夜的雪下得特别大,好像下了很久很久,大雪将整个天地笼罩,厚厚的雪层裹挟着一切,善与恶、美与丑、感恩与仇恨,全部被大雪掩藏,无声无息。
而那一夜的空中,徐徐升起了一轮暗红色圆月,高悬于空,燃烧着整片夜空,异常的明艳亮丽,映照得漫天大雪像是浸透了暗红色的鲜血,诡异而恐怖。
自那一夜后,雪停了,天火蓝城进入了永恒的长夏,这十八年来,再没下过一滴雨,更没飘一片雪花。天火蓝城成为了真正被天火所控的地方。
蓝风冽从小就做着一个关于冰封的梦,梦里是无穷无尽的冰层,覆盖着整片天地,他用了十八年的时间,也没能走出过那片冰封之地。
他不知道那是哪里,更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为什么每次一闭上眼睛,他就从天火蓝城干燥炎热的家中,掉入这无尽的冰层。那彻骨的寒冷,是如此真实的裹挟着他,冷得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这漫无边际的冰封之地,没有人烟,没有生气,铺天盖地的只有厚厚的冰层,和浸入骨髓的寒冷。
他想要喊叫,却怎么也无法出声;他想要逃离,却永远也逃不出这厚厚的冰层;他一个劲的捶打着冰面,想要从里面出去,可除了手被冻得通红之外,面前依旧是无尽的冰。
没有出路,亦找不到来路。
只是那冰层里面,一直隐隐的有个淡紫色的身影,被那厚厚的冰层覆盖着,冰封着,沉睡着。
他看不清楚那是谁,但他知道,她一直就在他的梦里,他的心底,是他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一段记忆,是他永远也不能忘怀的永恒与唯一。
他的唯一。
尤其是这几天来,这冰冷的感觉从那身影里铺天盖地袭卷而来,将他层层裹挟着,仿佛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呼唤着他,拖拽着他,让他进入更深的冰层里。
而此时的蓝风冽,笑嘻嘻的听着阡越的数落与唠叨,将她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种温暖的母爱的感觉将他包围,是他心底最柔软,最温暖的港湾。
他将汤碗递回给阡越,顺势腆着脸,一脸无辜又可怜的看着她,又拿出了他最擅长的扁嘴撒娇的本事。
“阡姨,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早点回来!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嘛!阡姨……”
阡越被他这厚脸皮,说得立马泄了气,本还想着发作的她,一下子没了脾气。
“你呀!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她拿着空汤碗,轻轻的敲着他的头。
“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