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遥微微后倾,如蜻蜓点水般往地上轻轻一踏,人已如仙子般凌空退去——但她实在小瞧了叶时兰,也小瞧了绯焰掌。叶时兰这一掌之威势有进无退,人又随势动,纵然月遥身法轻灵,也快不过这一掌!
这一掌,月遥一定会死……如果没有一把刀的介入。本承诺不会出手的夏逸还是出手,一刀斩向叶时兰面门。叶时兰心中暗嘲——内力不近化境,与绯焰掌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夏逸当然知道自己在寻死——可他没得选。他只知道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与“她”如此相像的女子在他面前死去!死也不想!
于是,他挥出了这寻死般的一刀——且不论绯焰掌的凶势远胜过他的“映月刀”,夏逸情急出手,这一刀只挥出了五六成威力,而叶时兰的绯焰掌却是全力一击!
一声巨响,蕴含绯焰掌掌劲的昊渊刀被反震回夏逸身上!夏逸不禁一声痛呼,撞倒身后的月遥,两个身躯一同撞在了校场的白幡上。
夏逸才落地,便向胸口猛拍一掌,逼出体内的绯焰掌余劲,不至于伤得太重。于是,夏逸连吐了两口血。
月遥才从鬼门关回来,又惊又怒地看着夏逸:“你……你在找死。”夏逸不答,只是紧盯着校场上的叶时兰。
叶时兰的右掌已摆脱月遥的牵制,双掌并驱——绯焰掌,十成功力!炽烈掌风下,叶时兰身前三尺之地无人敢近。
“阿弥陀佛!”
说话的当然是一个和尚,校场上也只有一个和尚,所以走来的自然是无得。
佛有三千世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观自在菩萨亦有千手法相。
观音千叶手是活佛所创的诸多武功之一,招如其名,不仅招式千变万化,亦可在势成掌出之时如千万拳掌汇成一道大浪压向对手。
叶时兰当然知道这门武功的厉害,但今日站在她面前的僧人是无得而非活佛——她从不会掉以轻心,两只如火焰般明亮的手掌全力迎向掌风如浪的观音千叶手。
这一击,气浪直吹得旁人面上生疼。两人也只对了一掌,便各自退了三步。
“观音千叶手胜在巧妙之变化,你却以己之短攻我之长,可见你这和尚若不是太蠢,便是胆大包天。”叶时兰神闲定气地说道:“不过今夜只有你一人能硬接下我的双掌,活佛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名师出高徒。”
无得已是面色惨白,仿佛随时会晕眩一般,淡淡道:“贫僧自知不是叶施主对手,方才出手只为让施主停下杀招,好说一句话。”
叶时兰道:“哦?你要说些什么?”
无得道:“施主本不愿杀人,为何忽然杀心大作?”叶时兰一怔,说道:“不错,你不说,我却险些忘了……师父殡期,此地已不该再死人了。”
“何必惺惺作态!”樊义又一次跃起,洒出二十多枚暗器,如漫天星雨罩向叶时兰!叶时兰剑眉一皱,随即舞动双掌,将这如雨点般落下的暗器打得向四周散射而去,反射伤不少武林同道。
樊义暗器用尽,急忙倒退,但叶时兰的重掌已印在他后背,竟将他打得飞入了灵堂中!而樊义的暗器四处飞射反倒逼退了众人,还有不少射在了校场上的围墙、石狮、白幡上,却在无形中给叶时兰打开了一条方便之路。
叶时兰冲天而起,借着驰道奔出山庄。
邱晓莎舒了口气——叶时兰已突围,要走便不是难事。
“可怕。”夏逸忍不住感叹——叶时兰未至三十之龄,其功力已超过了司马金龙,同辈之中似乎只有金璐辉能与其一较高下。
“夫君!夫君!”灵堂内传来的凄厉叫声将众人的目光从叶时兰身上吸引回来。灵堂内,一个中年妇人正抱着樊义痛哭,乃是樊义之妻沈红。
樊义一脸厉啸状,睁得极大的瞳孔填充着无限的震惊。灵堂一旁的角落里,昭伯正缩在地上惊恐地瞧着樊义的尸体。
“昭伯,怎么回事?”邱晓莎赶紧将老人扶起。昭伯道:“方才我躲在灵堂内,只听得外头的打斗声,接着……这人便落了进来,不知是死是活……再接着,这位女侠也奔了进来……”
“请诸位让一让。”张青文从众人中走出,一探樊义的鼻息,又为其把了把脉,亦是摇头叹气——她虽是医仙,但终究不是神仙。
见张青文摇头,沈红又忍不住悲啼:“夫君……夫君……”邱晓莎心中不是滋味儿,劝道:“沈女侠,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好一个女魔头!”唐辰君哼道:“他日必让她死在我剑下!”
“诸位且慢定论,樊先生的死可能另有蹊跷。”一个紫衣男子说道。邱晓莎便向众人说道:“诸位,这位是六扇门的傅潇傅捕头。”
唐辰君道:“原来是断案高手,不知傅捕头有何见教?”
傅潇道:“樊先生死状面目狰狞,观其表情,极为震惊。他若是被叶时兰那一掌击杀,其神情应是吃痛状或愤恨状,而非如此惊惧。”
唐辰君道:“这……未免太过牵强,或许樊先生死前是惊于叶时兰这一掌之威力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就此死去。”
“师兄与唐少侠说的都有道理。”夏逸说道:“樊先生被叶时兰一掌打入灵堂乃是众目睽睽之事,何不由张医师验其尸身,以证其死因。”沈红忽然暴起,扯住夏逸,厉声叫道:“我夫君已死不瞑目,你为何还要如此!”夏逸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妇人,说道:“在下只想知道樊先生死前为何事如此震惊,绝无半点不恭之意。我想沈女侠也不想樊先生死得不明不白吧?”
沈红怔了怔,接着长叹一声,松开了扯着夏逸的双手。
既要检查尸体,自然脱尽死者衣物。是以灵堂内只留下张青文、傅潇、沈红三人,其余人等都退到了门外。
半晌后,屋内传来傅潇的声音:“诸位请进来吧。”
樊义的下身已重新穿上长裤,而他的背上有一个微糊的黑色掌印,其中又夹杂着些许赤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