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凶势顿令傅潇的短剑无隙可乘,其中一枝锏则正中昊渊的锋刃,震的夏逸双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刀,而司马金龙左手倒握的那枝锏已忽地换回正握,直攻夏逸中路。
傅潇知道,以夏逸此刻的状态绝对受不了这一招。是以,他猛地发力,强行纵入刀锏之间,一剑刺出!但傅潇蓄力不足下又岂能挡下司马金龙这一锏——这一锏强行震开他的剑,击中他的腹部!
傅潇喷出一口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但他飞出还不到几尺之距便又回来了——因为夏逸的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身躯一沉,将他甩了回来!
傅潇借飞回之势刺出高速一剑,夏逸的刀招亦与之配合正劈司马金龙。
司马金龙双锏齐出,一锏迎剑,一锏截刀。
夏逸忽然提膝,傅潇又是一脚踏在他大腿上,借劲一蹬,凌空翻到司马金龙身后,刺出没刺完的一剑!
奇招——角度如此刁钻,而司马金龙受伤的左腿已不容他在第一时间转身挡剑。于是,司马金龙的左肩被傅潇一剑刺穿!这一剑,使司马金龙的单锏再也无法扛住夏逸的刀,昊渊便砍入其右肩,入肉两分!
两股劲力同时冲入体内,司马金龙只感到痛如刀绞,仰天狂吼一声,竟凭内力再一次震退傅夏二人!但身负重创且过度催谷,他也大吐一口血,鼻中的血也是如泉水般止不住地流。
司马金龙微微动了动双肩,确认还能活动后冷眼看着伤痛交加的夏逸与抹着嘴角鲜血的傅潇,心中微微生起一丝惧意——这二人联手,他的胜算不到四成。
傅潇与夏逸也明白要战胜司马金龙,必然是一场极苦的仗。
这时,一个身影从凛风夜楼正门走出。他的青衣已满是血迹,他的脸色也无比苍白,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是一片淡然。
“楼主!”庞昕宇脱口道。
金璐辉的出现自然代表着杨有道已死,但他此刻的脸简直比纸还白,怎么看也不比死人好太多。
金璐辉轻轻拍了拍夏逸的肩,仿佛在无声地示意“做得好”,当他看向傅潇时又说道:“多余的话便不多说了,今日傅捕头仗义相助,凛风夜楼绝不会忘。”
“我堂堂公门捕头岂会相助黑道。”傅潇朗朗道:“司马金龙聚众持械斗殴,本捕头出面制止,司马金龙却欲谋杀朝廷官吏。不得已之下,本捕头只好以暴制暴。”
司马金龙怒极反笑道:“不错,你……很不错!”
傅潇淡淡道:“彼此彼此,你也很不错。”
金璐辉的长剑遥指司马金龙,缓缓说道:“此人是我毕生之敌,他必须死在我剑下,请各位不要插手。”
司马金龙道:“老夫还有五成战力,不想打太久。”
金璐辉亦道:“我却也差不多……所以我俩不如快些结束。”
时隔多日,京城黑道两大巨头在今夜第二次决斗——这一次必然要见分晓,也必然要死一个!
剑出,如划破夜空的闪电,直刺司马金龙咽喉!金璐辉务求一招制敌,司马金龙亦有此意——双肩受创,但他还是可以使出蛟龙缠。
眼看那道“白色闪电”便要被蛟龙缠困住,金璐辉忽地松开剑柄,再激内力将剑推出——剑速再增,在蛟龙缠刚刚成型时,已穿了过去!
金璐辉强行催谷,再次引发暗疾,坠地之后,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而他那柄剑已不偏不倚贯穿司马金龙咽喉!
伴随司马金龙征战一生的金锏落地,宣告了这位京城黑道龙头的死亡,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吴云超又站了起来,他拔出仍停留在司马金龙喉中的剑,丢在了金璐辉面前。接着,他收起地上的一双金锏,再抱起司马金龙的尸体,转身而去:“聚雄帮……撤退。”
凛风夜楼没有追击,因为他们的伤亡实比聚雄帮更多一些。
金璐辉挣扎而起,下达了一条命令:“今日开始,我将闭关潜修。凛风夜楼暂由倪长老代管,其余事务暂不变化。”他知道自己的暗疾已更为严重,不得不用很长一段时间去闭关疗伤。
“楼主……”倪煜晨似乎有些吃惊,而金璐辉已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金日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大哥就这么不信任我?
“众兄弟……各自去疗伤。”下达完最后一条命令,金璐辉在左右的搀扶下返回楼内。
凛风夜楼外,只剩下傅潇与夏逸这对师兄弟。
“师兄,今夜……多谢。”
“如果我遇到今夜这等险境,你也会出手。”
沉默片刻,夏逸叹道:“可惜。”傅潇也叹道:“可是你是黑,我是白,希望不会有你我敌对的一天。”
“不过至少不是今天。”夏逸拿出酒壶,往口中大灌了两口酒,然后又猛地咳嗽了两声,微微笑道:“所以今天我还是可以请你喝酒。”
“可惜今天我不可以。”傅潇也微笑道:“今晚的事我得尽早上报柳大人。酒,你可以先欠着。”说到这,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皱眉道:“酒虽好物,可若只是借酒消愁也只解一时痛苦,酒醒后,痛依然痛,苦还是苦。你……你总该看开些。”
夏逸道:“看开些?”
傅潇道:“她……毕竟已去了八年。”
夏逸握着酒壶的手一僵,面上也是一怔,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傅潇离去,他紫衣上的血渍已变为暗红色。
京城黑道一个巨枭在今夜陨落,对于六扇门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所以傅潇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却觉得身上的伤并不那么令他难受,他反倒久违地想在深夜散散步。
当他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竟站在礼部尚书府的门口。
——我为什么会走到这儿?傅潇哑然失笑,便想转身而去,而此时一辆马车也碰巧停在了尚书府门口。
一个双鬓发白的老者有些蹒跚地下车,见到傅潇不禁打量道:“你是何人?”傅潇楫了一礼,道:“卑职傅潇,现任于六扇门,拜见尚书大人。”
这老者不是礼部尚书徐真又能是谁?
一听到傅潇之名,徐真即刻笑道:“今日老夫已听人禀报了傅捕头救了小女之事,大恩大德……傅捕头,你身上的血……你受了伤?”
“公务所致,轻伤而已。”傅潇拱手道。
徐真道:“轻伤也是伤。府中有医师,来,傅捕头请。”说着,便拉着傅潇入门。
“爹,你回来了?”听到徐真的声音,内院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就像是黄莺的歌声般令人心情愉悦。
“咦……傅捕头?”见到傅潇,徐舒舒有几分惊,也有几分喜。
傅潇有些尴尬地笑道:“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月,很明亮。
夏逸却没有心思欣赏这轮高挂夜空的玉盘。因为他坐在一间破屋的的屋顶上,只管往口中送着烈酒,无瑕其它。
酒已尽,心仍未止。
夏逸的手轻抚着一块圆润的玉佩,他的动作远比他端着最贵最好的酒时还要温柔。
只见玉佩上刻有二字——惜缘。
惜缘,一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名字。
睹物思人,不过徒增悲伤;缘分来时,又有几人真正懂得珍惜?伤痛虽痛,又怎及心痛?
人,似乎都有自己藏在心底的痛。
夏逸当然是个洒脱的人,可他毕竟还是个人——他也有他的痛。
“师兄,你是对的。”夏逸收起了玉佩,喃喃自语:“酒,能一时解千愁,但酒醒后该痛的还是要痛。”
“可是,你也说的不对。”夏逸回首,望着远处才经历过战火的凛风夜楼。他看到的不止是一幢楼,而是——家。
“我毕竟是夏逸。”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这里也毕竟是京城。”
京城似乎能冲淡一切的伤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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