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足足坐了三桌,因为屋内摆不下的缘故,不得不将餐桌搬到外面。有一种小时候吃露天席的味道。傅微澜坐在苏洛旁边,看着桌上的酒,微微蹙眉。自从二十七日开始,他连续几晚上的应酬,加上昨晚喝的酒太过烈,他的胃到现在都透着隐隐的不舒服。
苏洛吃着菜,不动声色的让江蓠拿来两盒牛奶。递给傅微澜一盒:“喝这个。”待会免不了会被敬酒,如果不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而周岩因为母亲的催促,不得不连夜赶回荔城,要开车这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一顿饭下来,傅微澜喝了四五盒牛奶。苏洛则因为早上那一大碗汤圆,似乎在胃里没有消化,吃的不多。大家散了以后,傅微澜便牵起苏洛:“走走。”她并未反对,她也需要走走。
村里的这条小河是跟镇上的小溪相连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因为镇上小作坊的污染,小河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清澈,里面也不再见小鱼儿欢快的游畅。她走到一处,隐约可见水中凸出来的大石头,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而那些往日在这里流窜的笑颜与轻快的脚步沉淀在了逝去的岁月里。
傅微澜一直没有放开苏洛的手,甚至握着她的手一起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他跟随着苏洛的脚步,走在宁静的乡村小路上。不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叫声,声音苍劲有力,不似宠物狗那般温顺与乖巧。偶尔一两个人路过他们身旁,也会点头示意。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苏洛:“给你。”
“我不是小孩子。”
他将红包塞到苏洛的手里:“苏洛不是小孩,但是傅太太是小孩。”
苏洛觉得,这男人太会说话。那个红包被她捏在手里,她看着流淌着的小河。那里一潭漆黑,看不清下面埋葬的是什么。就如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小河边上的野花开的很艳,披着朦胧的月色,摇曳,舞动。
这夜,苏洛睡得很早。在睡之前傅微澜拉住了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苏洛诧异。
“难道你明天不是要去给伯母上坟吗?”然后便推着她,让她快点去睡觉。
大年初二上坟,这是他们小镇的习俗。苏洛跟傅微澜一早便开着车从李琼家出发了。他们现在镇上买了上坟所需要的东西,鞭炮,纸钱,蜡烛等等。
到了之后,苏洛将香跟蜡烛点燃,插在坟前,然后一跪三叩首的行完礼。傅微澜站在她身旁,跟着她亦步亦趋,心诚。待纸钱快要烧尽时,苏洛将买来的白酒全倒在了上面。远处也有其他人家在上坟,不一会,几处鞭炮声齐响,烟雾飞升到空旷的上空,仿佛与亲人短暂的相聚。他们又飘远了,飘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那天,站在薛慧的坟前,傅微澜问她要不要把墓修葺一翻,再立一块墓碑。她摇摇头,说道:“下次吧。”不修,是因为她囊中羞涩,捉襟见肘。因为九天被北冥集团收购,她拍电影的酬劳全部散于了被林简之开除的员工,而回去又即将面对每个月的高额房贷与开支。而眼下她并没有新的工作安排。她有将碧落年华的房子出售的打算。那套房子是她进入演艺圈第三年买的,足足攒了三年的钱,才凑齐了房子的首付。装修进去还未住到半年,谁曾想,光景变化如此之快。竟然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苏洛弯身将薛慧坟前那几株小草扯掉,扔在旁边的空地里:“回去后,我什么时候可以工作?”
“回去之后,先结婚再谈工作。”
结婚不就是半天的事,一张结婚证而已。苏洛开口道:“民政局初几上班?”
傅微澜蹙眉:“你说的结婚只是办一张结婚证而已?”
“不然呢?”她看了看躺在地下的薛慧。想着,如果薛慧知道了自己为了对付一个苏为理,对付陆家,而卖了自己的婚姻,会如何?自己的母亲,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当年,苏为理出轨,她看着薛慧,想到的第一个词是可怜,渐渐地就变成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