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出生相隔了九天的缘故，姐妹二人虽是孪生，长得却并不相像，性子更是天差地别。

姐姐乐漓，身份特殊，从小就被抱到祖母身边教养，隔三差五就要去陌离氏的皇宫见礼。她天生沉稳，课业上从不马虎，音律，术法，诗文，女红，厨艺甚至兵法，样样都学得又快又好，待到千岁上，已经稳重能干得像个大人了。

而乐无笙，却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小魔王，大人的精力多在姐姐身上，都不怎么管她，由着她每天跟着族中或者陌离氏的孩子们满山遍野地撒欢儿。

女床山下的流谷平原，是如今鸢原的王都，唤做琉璃城，北面是陌离氏的琉璃宫，乐氏一族住在琉璃宫的后面，更靠近女床山的位置。

鸢原的气候和暖怡人，土肥水美，近年来政通人和，百姓衣食丰足。无笙每天都会从琉璃宫里抄近道穿出去玩耍。

皇族虽然规矩森严，但是乐氏地位特殊，跟陌离氏一向亲近，又诞了新的女祭司，无笙打着姐姐的名号，在宫里也算是人人都识得了。一个小孩子又不打眼，只要不去正殿惊扰。下人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借道。

无笙虽然活泼，但并不刁蛮任性，为了方便，总是幻化成一个小童子的模样，陌离氏最小的皇子陌离童童跟她年纪相仿，是她最好的朋友，天天逛逛吃吃，遛鸟打鱼，还相约到市集去听书，创世之神玄牝和红莲的故事是她的最爱。

每次听这个故事，陌离童童都要问她同一个问题。

“你说，那红莲把自己和玄牝的魂魄放到女床山上要干嘛呢？”

“不知道”

“你们乐氏一族不是专门守护这块灵石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无笙很讨厌这个问题，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虽然乐氏守护灵石，但关于灵石的消息，她都是从说书先生这里听来的，家里人从来不提这件事情。

姐姐好像知道，但是她是女祭司。

大概，是无笙没有重要的身份。不配知道吧。

每次想到这些，无笙小小的心里总会有一些别样的感觉。她也不懂那是什么。大概是有些羡慕姐姐额间的赤色莲蕊吧，那么好看，比一切花钿装饰都好看，夜里还会有一些幽幽的光。

不光胎记好看，姐姐也好看。

乐漓的脸比无笙要长一些，一对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随时都是一副温柔浅笑的模样。而无笙是一双圆圆的杏子眼，脸上肉嘟嘟的，花瓣唇棱角分明。

若单论五官，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但只要是两姐妹共存的空间里，必定是没有人注意到无笙的。

姐姐养在祖母膝下，吃穿用度都要比其他的平辈好一些，陌离氏的皇宫里，也经常给姐姐送来东西，关照她的各种情况。

无笙跟族里其他的孩子一起上家学，但是姐姐的先生全是四界的名士，一对一单独授课。其他千来岁的孩子都才学一点普通的变身法，姐姐却早已修习到高阶的防御和攻击术，连法器都有了。

无笙虽然面上不在乎，心里难免是有一些难受的。

可低头随便一打量，腰间的璎珞是姐姐打的，装蝈蝈的笼子是姐姐帮忙编的，鞋子上的流苏坠也是上次苏先生送给姐姐的青山玉。

姐姐虽然什么都好，却对她这个妹妹更好。

族中其他的孩子都有些怕乐漓，都不知道私底下她对这个孪生妹妹的偏宠，每天晚上，无笙都会溜到她房间里去玩耍，乐漓便会放下功课，跟她说话，一边还帮着她做些小物件。

乐漓的手特别巧，无笙身上只要是她做的东西，连陌离童童那些皇家的都比不上。

这样一想，无笙的心情就会瞬间好起来，正好丫头苏苏来找自己，说姐姐回来了，便丢下陌离童童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去。

姐姐跟着爹爹第一次去女床山拜师。

再过些时候，姐姐就要去赤灵宫常住了。一想到这个事情，无笙总是闷闷的。

“姐姐呢，姐姐回来了吗？”

一冲进房门，无笙便咋咋呼呼地问姐姐的小女使环儿。

“大小姐刚刚去见完老太太，现在在自己房里收拾呢。”

大概是祖母叮嘱了些什么，姐姐脸上有一些忧虑。无笙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也没察觉。

“猜猜我是谁？”无笙一把蒙住姐姐的眼睛，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