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后面还有一匹白马,马的毛色白得像雪,还隐约透着亮,在花灯的反射下,毛色沾红,一时看起来竟好似浴血而归的战马。而马上坐着位公子。
一拢墨色的二色金绣缎子衣袍,袍内露出一件银色镶边的内衬衫。腰系玉带,衣袍长得盖住了马背,鞯子上蹬着长靴,而靴上还有课鸡蛋大的黑宝石,在夜色里泛着清冷的光。
长相怎能用一句“俊朗”形容,眉如刀刻般粗硬,而眉下那双眼睛,狭长好似狐眼,看起来是明明是和三哥哥年岁相当的人,眼里的阴寒却看得人发慌。
他看了看小昱祺,从马上一跃而下。
走近了才看到,他衣袍上除却金线勾勒的图案,更满满是暗纹,玄珊色的云纹。更显得那条玉带,在夜色里泛着暗光。
昱祺不懂珠宝,却懂玉,瞥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绝非普通人,就这条玉带,都不是一般府邸的公子。
刚刚摔了一跤,小昱祺脖间的玉坠晃了出来,她却没有发现,只是一心盯着眼前人的腰间玉带看。
“看够了吗?”
公子开口,声音低沉,却自带一股寒气,加上眉眼间的阴桀,小昱祺有点不敢出声。
“嗯…”怯生生的点点头。
似乎被逗笑了,刚刚凶自己下属的时候,不还是个暴躁的小狮子么?怎么自己一问,就成这样了。
“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公子站起来,准备拍拍小昱祺的肩膀,却一下子被躲开,小昱祺眼神警惕得看着他,“娘亲说了,有好多拐小娃娃的坏人,一碰就晕了”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们世子…”公子挥手制止属下,饶有兴味得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她明明是怕自己的,问她问题都不敢作答,却掩饰都不掩饰自己的揣测,若自己真是个坏人,她又指望一句话为自己脱险吗?
“祺儿!”
常怀南终于看到妹妹,唤了一声,急匆匆得跑去。
“三哥哥”
小昱祺终于看到了救星,也不管脖子上的玉坠还露在外面,撒腿就跑。
玉坠直直磕到门牙,脆生生得一响。公子听了都下意识牙一酸。
今天晚上都是什么事啊,看个花灯,跟哥哥走失,还摔了一跤,还被大马吓到了,还碰到个这么吓人的大坏蛋,现在还被玉砸了牙!
小昱祺忍了一晚上,终于放声大哭。
常怀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抱住祺儿,又是拍后背又是将头埋在自己怀里,左哄右哄,这才让怀里的小人儿不再乱嚎。
此刻才注意到身边站着人。
常怀南认识眼前人,或者说认识那匹马。
平素里他就爱收集玉石,自然知道天下好玉,绝大多出自北疆。
因是国界接壤处,连年战乱不过是寻常事,朝廷极为头痛,派了最精锐的部队去镇压,战功卓绝,然,只要驻军一撤,外族宵小便又卷土重来。无奈之下,只好命当年的镇疆大将军长期驻扎,还破例封了摄宁王,位同血缘王爷,其子亦可直袭王爵。
而如今的摄宁王府里,其嫡世子江星贽的战绩,是被当作神话一般传入中原的,据传言,他曾十五岁带百余铁骑,夜袭敌营,不仅斩获敌将首级,更是血洗了整片军营。那日,太阳的光不是白色的,而是赤色的,因那尸横遍野的惨状,更因战事大捷。
那位嫡世子的坐骑,便是眼前这匹白得胜雪的骏马,其色洁,性聪敏,连所谓的汗血宝马,见了它都要退避三舍。
而能从这匹下来的人,除了他,又有何人?
“冀州知州之子常怀南,参见世子殿下”
常怀南放下小昱祺,一挥袍尾,跪在地上。
昱祺看着哥哥突然跪下,更不解合意。不过已经在哥哥身边了,胆子也大了起来,睁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祺儿,今日你是不是冒犯了殿下?还不认错吗?”常怀南话虽是对着昱祺说的,眼神却瞟向江星贽,心里暗叫,都传闻这位世子喜怒无常,祺儿在府里骄横惯了,万一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你家妹妹想必是找不到你,一时慌神,本王不会责怪。”
你不怪,你的马还撞了我呢,我还怪你呢。
昱祺心里暗自不服气。
常怀南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谢世子殿下大量”
“不过呀”江星贽眯了眯眼睛,蹲下身子,“小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昱祺看着这个突然靠近的世子,只觉得这人到底是谁,能让哥哥不假思索便跪,这玉带又不像寻常之物,尤其是那双寒光如勾的眼眸。
“娘亲说了,不能告诉别人”
小姑娘低着头默默道。
江星贽听罢大笑,“还觉得我是要拐了你的坏人啊?”笑完对常怀南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走吧。
生怕小昱祺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常怀南行了个礼,抱住昱祺就走。
“哥哥,小龙花灯”
常怀南只能锤头,怎么摊上这么个祖宗,现在还想着花灯,江星贽方才没有生气,她还不赶紧走,还要什么花灯。
“明天哥哥带你买,今天晚了,要回家了”
说话间也没有停下脚步。
昱祺被反抱着,还可以看到江星贽,他用手指了指小龙花灯的摊子,对她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