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没人,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脑子一直停不下来的想他们,自从近距离看到了他们,我就一直在想。我想去看看,走他们走过的路,看他们看过的风景,尝试着思考他们脑海中涌现的一切。是的,我停不下来了。我从抽屉里找出了我的鸭舌帽,戴上,走了出去。
路过听见护士们在窃窃私语,原来,今天又有人来查案了,还去看了监控。呵呵,也是,我都呈现的那么明显了,我将他几乎完成为一件艺术,作为我在艺术界的首秀,我还能回忆起那晚我和他走过大街小巷,听他的倾诉,完成他的愿望。现在,我站在他病床的门口,我没有敲门进去,我在心里默数了十秒,压了压帽檐,离开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实在不应该沉湎于过去的作品,还有更多的可能性在等我创造。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美,而我,会来创造。
老赵抬起手准备敲门,却瞥见王逸寒一脸受挫,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垂头丧气,“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往好的方向想想,江芡也没有几个这样的犯罪分子,抓到了,以后就好了。”
“就算只有一个,我们不是也没抓到吗?”王逸寒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这小子,我在劝你你知不知道啊,不要顶嘴了。就算监控已经排除了高文梅的嫌疑,我们还是要去问话,收起你现在的表情,换上你平时那种,那种全世界都欠你钱的表情,就很好,很适合询问。别想太多了,你这样很影响我心情的。我敲门了啊。”老赵说罢抬起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鑫,高文梅的丈夫,天河草原的安保人员。他还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蓬松的头发在头顶上呈现出鸡窝的形状。
“李鑫是吗?我们是负责苏华山案件的,关于你妻子。”还没等老赵把话说完,他侧了下身子说道,“进来吧,文梅打电话和我说过了。”
李鑫招呼两人坐下,说道:“你们去找她的事情,她都和我说了。医院和小区的监控你们都看了吧,没问题吧。你们要来问我,她都是在家的。”
“都在吗?”老赵笑嘻嘻地问道。
“嗯。听说你们问了6号夜里。那是天河草原那案子吧,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那个人事部的女的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这关文梅什么事?”李鑫问道。
“对,是天河草原的案子,那天晚上你也在家?案发的时候。”
“嗯,在家。我想问一下,因为我的工作加上文梅的工作都出了案子,你们就开始怀疑我们了,是吗?我听文梅说,医院那人可能是自杀的,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吧。”
“目前还不能断定。”
“可是,天河草原的案子,不是那个人事做的吗,也是被你们带走的。”
“你在天河草原上班,做安保工作,是吧。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可能,有人可以绕过你们的安保系统,自由出入天河草原?”
“你是说案发那天吗?”见老赵没有回话,李鑫说道,“首先那天的监控已经查不到什么了,那天的案发是在清场后,应该只有保洁在打扫了吧。我们晚上清场之后,只有员工卡刷卡才可以出入。那天死掉的保洁的卡后来是那个人事用的,所以,除非你说如果存在第三个人,那他也要有我们的卡。”
“刷卡你们后台是有记录的吗?”
“有是有,但是当时你们有个同事过来,好像就是他。”李鑫抬手指了指王逸寒,“他让我们查了刷卡记录,只有死者的卡在清场后刷过。”
“你手机里有天河草原的安保平面图吗?”
“有。”李鑫掏出手机,翻出了平面图,递给了王逸寒。
“天河草原那晚怎么还会有别人呢。对了,文梅说,你们问了三个时间点,除了这两个案子,还有别的什么发生吗?”李鑫不解地问道。
“嗯,14号晚上到15号早上,你在哪?”
“我都在家里,家里有孩子,文梅有时要在医院值夜班,所以我晚上都在家里陪孩子。”
“李鑫,我问你,天河草原进出是不是只有南北两个门。”
“不,进出口不止两个。西边还有一个小门。但钥匙都没丢啊,三把都在。”
“你们那天晚上查的刷卡记录是不是只查了在两个门?”
“对啊。”
“天河草原的对外开放区,和办公区是不是也要刷卡才能进出?”
“办公区可以直接进入观光草原,观光区去办公区需要刷卡。”
“办公区和观光区之间的门当时的刷卡记录查了吗?”
“没,没查。”
“小王,你的意思是?”老赵问道。
“我们一直想不清楚,神秘人是怎么离开的。嫌疑人刷了死者的卡离开现场,神秘人在嫌疑人破坏监控的时候离开,但是刷卡记录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神秘人离开。我们可能错了,神秘人当晚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天河草原,监控已经被嫌疑人破坏了,所以他可以整晚待在那里,等到第二天天河草原员工上班,发现尸体,在大家都很慌乱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什么嫌疑人、嫌疑人的,你们在讲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走,李鑫,我们现在就去天河草原。你和我们走一趟。”
“哦,那我先换个衣服。”说罢,李鑫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车子在天河草原门口停好,“哎,一切又回到起点咯。”老赵感慨道。
张经理知道他们来了,立马过来迎接,“赵警官,王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们这小地方,你们来的多了,就更没有什么客人过来了。”
“张经理,我们在来查一下当晚的安保系统。”
“啊?还查,那个,李羽卉不是已经认罪了吗?你们还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样的,张经理,我们这么一直站着,人来人往客人那么多,看见了,确实影响你们的生意。要么就带我们进去看一下。不然的话,下次我们过来就带更多的人,嗯,在找点别的部门的同事,过来参观参观,你觉得如何?”
“别,别那么麻烦,要看什么咱们现在就去看。我们天河草原一向配合调查,不是吗?”听到老赵说要带其他执法部门过来转转,张德龙立马笑嘻嘻地回答。
李鑫打开电脑操作着,“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神秘人就在这栋楼里的某个地方待了一夜。”老赵对王逸寒说道。
“不,如果我的推测正确,他一定在有落地窗,可以看到尸体的地方,看着尸体,也看着李羽卉仓皇逃走,然后和这整座建筑一起,陷入黑暗。”王逸寒压着嗓子说道。
“有了,凌晨13点05分,文印塔的卡刷开了办公室西-1的门,13点11分,还有一张卡,同样是西-1的门,这张卡,没有持卡人信息。”
“为什么会没有持卡人信息?”老赵不解地问道。
“会有这样的情况。比方说早先办公室重新整修,会给装修公司的人卡,或者最早期员工当时持卡都是没写个人信息的,现在写有个人信息的员工卡都是后来才换的。还有一些其他可能性吧。我们这里查不到持卡人信息,但是可以标注这张卡,如果再有人在我们这里刷这张卡,我们可以找到他。”
“之后这张卡还在什么时候使用过吗?”
李鑫操作这电脑,“当天以后就没有了。”
“所以说,神秘人用这张卡进入了天河草原的办公区躲了起来,等到第二天对外营业时再混入游客中离开,是吗?”老赵推测道。
王逸寒点点头,没错,目前只有这种可能性。
“小李,你标注一下,还有你能不能查一下,这张卡除了案发当日刷过,之前还有刷卡的记录吗?”王逸寒突然问道。
“多久之前?”
“从你能查到记录开始,到现在。”
“好,可能需要一会儿。”
“哦,天哪,你们看。”随着李鑫的尖叫,电脑屏幕上不断在刷出新的数据。
“看样子,我们的嫌疑人还是天河草原的常客啊。”老赵感慨道。此时王逸寒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小李,所有刷卡日期出现过的监控,只要能拷的,全部拷出来。”
“好,我现在就弄。”
“这下朱平平有得忙咯。”老赵笑道。
“那个,我打个岔啊,我和文梅这嫌疑?”李鑫回头问道。
“你赶紧拷出来,我们找到了嫌疑人你们不就没嫌疑了吗?”老赵笑着说。
“哦。”
“你帮我们留意着,一旦这张卡出现了,第一时间,调所有能拍到位置的监控去拍,然后给我们打电话,随时,立刻,第一时间,知道吗?”
“第一时间不是调监控吗?还是打电话啊?”
“你小子给我玩文字游戏是吧,你不是有两只手吗,一边调监控,一边打电话。”
李鑫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但显然,天河草原的案子并没有结束,甚至和医院的那件案子有关。最重要的是,犯人还没有抓住。
程海已经不需要设置闹钟了。现在每一天他都醒的特别早。可能是心里还装着没有抓捕归案的嫌疑人,他的神经总是绷着。他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用双手支撑的头部,想要缓和一下自己的压力。他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他和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神秘人,迟早有一场面对面的较量。这一场较量,他不能输,每落后一步,都会有一个无辜的江芡市民,失去生存的权利,有一个平凡的家庭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窗外的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迟早阳光会洒满整个小城。
早上一到办公室,程海就看到,朱平平、匡平、王逸寒,三个人守着三台电脑。他们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天河草原的录像。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信心。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负重前行,还有着这么优秀的一个团队在齐心协力抓捕神秘人。都是年轻的孩子们啊,但是这次案件使他们都得到了快速的成长。程海相信,在不远的将来,眼前的青年们都能担负起维护一方平安的重任。
“早啊,你们来的够早的啊。”程海清清嗓子,和同事们打着招呼。
“老大早啊,你都不知道,我们看监控已经快看瞎了。”朱平平僵着脖子转过来说,“再看下去,我要疯了。嗯,他俩应该也快了。”
“早,程队。”匡平和王逸寒打着招呼。
“休息一会吧,没吃早饭吧,先别看了,走,我请你们吃早点。”
“好哎!”朱平平一下子站了起来。匡平朝着王逸寒笑了笑,一顿早饭就能一扫朱平平的阴霾。
就在这时候,程海的电话响了,“稍等一下啊,我接个电话,你好,我是,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处理。”程海的脸色急剧变化着,一旁的三人都感到了不安。
“朱平平,小张给你发了个视频链接,打开,现在。”程海的语气突然变得急躁起来。朱平平马上坐下,操作电脑点开了视频。匡平和王逸寒闻言也起身凑了过来。
不难看出,视频拍摄的是早晨灵湖公园里的音乐钟,6点整的时候,音乐钟的音乐响起,但是音调有些奇怪,随着音乐响起,钟上的装饰门打开,出现的卡通人物身上布满了血迹,显得尤为诡异。而更让人惊恐的是,门的正中央,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变调的音乐诡异的演奏着,被血沾染的卡通人物和往常一样沿着轨道绕着时钟转了一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装饰门关起。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有周围晨练的几个大爷大妈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啊?这,真的假的?”朱平平显然被吓到了。
“更糟糕的是,已经被传到网上了,你们看,在热搜里。”匡平翻看着手机,说道。
“朱平平,你在这里,盯着网上有没有什么言论,任何奇怪的言论,都不要放过。其他人,都跟我走。”
车子开到了灵湖公园,靠近音乐钟的地方都被封锁起来了,除了围观的群众,还有许多媒体也到达了现场。程海等人挤过人群,进入现场。一位瘦高的年轻民警介绍着情况:“程队,现场已经封锁了,当时目击者有五位,都在那边了,音乐钟的维修人员还在路上,我们也不敢冒险去拆。公园的负责人说马上就到。”
“嗯,好。李桐呢?法医到了没有啊?”
“李法医在路上了。”
“程队,资料来了。受害者叫郑暮云,6岁。她父母昨天上午报警,说孩子在小区公园玩的时候失踪了。和视频里受害者的照片识别过了,就是她。”匡平把手机递给程海。
“好,匡平你先打电话给老赵,让他直接去小区公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再去询问一下那些目击者,看看他们谁拍到了视频,或者照片,有上传网络的让他们全部删掉。”
“是。”匡平应声离开。
“王逸寒,去周边查看一下。”
“好。”
程海走到音乐钟前,音乐钟的周围还环绕这一圈盛开的鲜花,鲜艳热烈。还能听到远处记者咔嚓咔嚓的拍照声,程海内心泛起一阵烦躁。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走到整个小广场唯一的监控器下,这个监控器是正对着音乐钟的。刚刚的民警也跟着他走了过去,说道:“已经和公园负责人说了,让他们把监控调出来。”
“没用了,”程海站在监控下抬着头,“看,监控摄像头已经被喷黑了。你让他们把监控发给朱平平吧,估计用得上的可能性也不大了。对了,维修工人怎么还没有来?去催催。”
“唉,好。”
远处小跑着过来的中年男人,被指到程海这里来了,“您好,程队长是吗,我是汪华,公园的负责人,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我们这。”
“你这里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吗?”程海打断他。
“没,没有。”汪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慌了手脚。
“没有就听我说,第一,把那边与案件无关的那些人,请远一点。”他指着记者那边,“其次,昨天你们这所有的监控调出来,发给我同事。最后,去问一下你们在这里上班的同事,任何线索都请提供给我们。好吗?”
“好,好,我现在就去办。”
程海回到音乐钟跟前,仔仔细细的查看,钟的底座不算高,整体不算难攀爬,但是带着一个孩子上去,还是会留下一些线索的。搜证人员已经到达现场开始取证,程海的心里异常焦急,虽然他心里已经清楚,焦急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难道这一切,又是那个神秘人做的吗?他看着在远处问话的匡平,和在草丛边仔细搜证的王逸寒,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这个疯子捉拿归案。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人踉踉跄跄挤过人群,拎着工具箱,小跑着过来,“你好,程队是吗,我是过来弄钟表的,我叫袁栋,我同事还在路上。现在是?”
“就是那个钟,视频你看到了吗?”程海问。
袁栋摇摇头,接过程海递过来的手机,看起了视频,脸上也逐渐显露出惊恐和不安。
“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不破坏现场的打开这个钟,让我们最大限度的找寻现场遗留下来的证据,明白吗?”
袁栋点点头。
“现在,我们的同事正在做现场的取证,等会你在他们的指导下,处理这个钟,懂了吗?”
袁栋点点头,提起工具箱向音乐钟走去。
不一会,袁栋的小助手也来了,两人颤颤巍巍地爬上音乐钟的平台,开始操作。尽可能减少对现场的破坏这个要求,让两人放慢了进度。匡平已经询问完了目击者,“程队,五名目击者都已经聊过了,6点出现那个场景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只有一个大爷在最后十几秒拿出手机,拍了照片,角度也不够好。所以网上的那个视频,不是他们拍的。”
“有问过他们当时现场还有别人吗?”
“都说没有看见别人。”
程海再度打开视频,确实,视频的拍摄角度刚刚好可以完美呈现这幅画面,而且视频非常完整,不像是目击者拍到的,反而像是凶手在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他按照视频的图像开始寻找拍摄的角度,一抬头,看见王逸寒在花坛边向他招手。他和匡平走了过去,“嫌疑人不在现场。”他拨开齐腰高的树丛,露出了一根竹竿,竹竿的顶端还有胶带绑过的痕迹。“嫌疑人应该是放置了手机或者相机,在这里拍摄,然后等早上拍摄完,现场比较乱的时候,趁乱拿走了设备。”
“去让搜证的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什么的。”
“程队,你看。”
王逸寒掀开了植物,程海看见了,一个清清楚楚的鞋印,不完整的鞋印,“匡平,快去喊搜证的人来。”
这时候,李桐带着何丹来到了现场。
“老李,视频看过了吗?”
李桐点点头。
“他们准备打开音乐钟了,尸体就在里面,交给你了。”
“好。”李桐回应道,带着何丹往音乐钟的方向走去。踉踉跄跄挤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