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向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妖界妖尊,亦无法联系上,不知妖界是否发生何事。且花神失踪,妖尊无信,皆发生在魔族余孽祸乱沐花礼其间,微臣担心,鬼界不太平。”
玉纶微微沉吟,“华清,你继续联系妖尊,再命天将军团随你奉旨前往鬼界,即刻启程。”
“是,臣即可去办。”华清说着,目光落在长生身上,一抬头,却见玉纶正看着他,会意般点了点头。
“至于花神,倒是得派人去趟妖域……不如……”
“不如就派这花神府的仙童去吧!”
敖霜伴着侍从走上云爻殿,将众人越过身后,她对着玉纶袅娜施礼:“见过陛下”
玉纶神色不变,“敖卿,断崖山之事处理的如何?”
“诸事皆妥当,各界宾客也已经无恙回到各仙府。”敖霜起身,“只是,臣倒是要问上一问,生辰宴的祸乱,魔族余孽进犯,臣的华服被毁,这事该由何人负责?”
“自然是魔族余孽负责”
华清不卑不亢,“陛下,魔族余孽已死,祸起魔族,不得不防。”
敖霜浅笑,“敢问华清天君,这魔族余孽是何人引出?”
“这……”华清为难的看了长生一眼。
“是我”长生直视着敖霜。
“哦?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小孩子。到底是你,还是花神府,这件事可不好说。”
“是我!”
长生见敖霜将矛头指向了花神府,一时情急,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陛下,诸位天君,长生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才会被魔族利用”牡丹显然也是急了,抢着说道。敖霜眼中似有不悦,“我还没有追究,为何魔族之物会辗转流落到花神府的藏书阁,牡丹花使不觉得需要给一个解释吗?”
“禀告陛下,天君。花神府的前身曾是天书楼,藏有天族近万年来的各界神书秘策,直到主神位列天族,才将天书楼迁到了八重天,只是一些年头久远的藏书不宜移动便留在了花神府,成了藏书阁。若是要真的追究起火魔的来历,怕是要好好的查上一查了”
辛夷掷地有声,语气平缓声音聩亮。敖霜不以为意,“这件事,本天君身为邢王,自会好好查验,不过一切都是在我从鬼界回来之后。”
此言一出,华清和言尺不由得神色一凛,不约而同的看向天帝。
玉纶颔首,“说来此事确为邢王之职,那便由敖卿带领天将军团前往鬼界吧!”
“陛下,这……”
华清疑惑的看着玉纶。
“华清,便由你去妖域寻找花神,还有……”
辛夷抢先,“小臣愿随华清天君前往妖域”
“还有花神府长生。”
辛夷还要再说什么,连翘连忙拦住她,暗自摇了摇头。敖霜浅笑,眼角撇过连翘,两人眼神相对,迅速错开。
“长生……”牡丹担忧的唤道。
“行,我去!”
华清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长生不由得悻悻,勉勉强强朝着玉纶行了个礼,“遵旨”
“那便是了!”敖霜道,“虽说稚子无辜,但终归是他放出了封印在花神府藏书阁里的火魔,即便是功过相抵,但花神也的确因他失踪,由他去寻人,最为合适。”
“嗯”
玉纶看着华清和敖霜,“两卿牢记,三个天时之后必须返回天空台向我汇报,另外,华清,若见到妖尊,请他来天空台一趟。”
“是……”
方才还被长生几个屁吹散的云雾重新聚拢在玉纶身边,众人自然明白那是要他们退下的意思。
可长生却不懂这些规矩。
“那个,天帝大叔!”
此言一出,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唯有玉纶缓缓转过头,“你,叫我什么……”
啊,说错了吗?
长生心里一惊,“也是,能当上天帝的,怕是跟自己差了好几个辈分吧!”
“那个,天帝老祖宗,您能把我的手帕还我吗?就上次在天河里你拿走的那条……”
一阵乌鸦的叫声穿过云爻殿
当然,前提是乌鸦这种生物能在眼前这种冰冷又尴尬的环境下顺利生存的话。
“爽快,实在是太爽快了!”玲珑满身伤痕,衣服破烂,明明输得惨不忍睹,却像是打了场胜仗一样一蹦三尺高,他不顾伺候仙娥们的阻拦,大剌剌的推开邢王殿的门。
“我还要去找那小子比试比试,走,去断崖山!”
侍从一听这话,赶紧冲上来阻止,“哎呦我的爷,花神府那个罪人已经被天帝陛下带走了”
“带走了?不会被杀了吧?”玲珑有些担忧,清骏达额小脸皱成一团。
“这倒不会”侍从嘀咕,“这件事已经分明了,那个仙童纯属是被魔族利用,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又救下了咱们天君,大概就是被叫去问话,很快就会被放了!”
“那这么说,小爷我很快就可以找他去比试了!”玲珑一蹦三尺高。
侍从再次拦住,“但是您得先洗漱用餐,这才有力气公平公正公开的决斗不是!”
“对,你说得对!”玲珑招呼着门外的众侍女。
“来人,小爷今天高兴,快伺候爷洗漱,再把最好的吃食拿上来。”
这仙娥们一听眼睛都放了光,要知道他们这小少爷平时既不爱洗澡又挑食,偏偏脾气坏的要死,众人都是想管却不敢管。
这怎么今天挨了别人一顿胖揍,竟然给打乐呵了!
莫不是疯了?
当然,仙娥们这般腹诽,这当事者自然毫不知情。他正忙着开心呢!
玲珑自出生到现在这三十多年来从未如此兴奋过,曾几何时他还自诩是天空台新生神族里的独孤求败,却没想到昨天断崖山一战,竟然三两下被那名叫长生的小仙倌打的找不到北。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要知道,他曾经磨拳霍霍的酝酿着要从三大天君开始挑战,必要一直挑战到天帝才肯停止。如今竟然在同辈之间找到对手,也让他充分地意识到了天帝和自己姑姑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长生,这个从出生就自带传奇光环的神秘少年意料之中的引起了玲珑的所有兴趣,他甚至在被长生打肿的包上画上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一旁伺候的仙娥们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家小少爷被那个小妖孽给打傻了,又气又怨,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邢王殿的大门被人推开,方才还哭哭啼啼的仙娥见到来人,吓得忙收敛起神色,纷纷行礼退出大殿。门被关上,玲珑迫不及待的说,
“姑姑,那花神府的小子着实有意思,好像叫,长生!我想再找他比试……”玲珑兴高采烈的转过身,看见身后之人并非敖霜。
“大胆何人,擅闯邢王殿”
玲珑走近一看,不由得欣喜“爷爷,怎么是您?您不是有事来不了吗?”
龙王笑看着玲珑不说话,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近。
“爷爷……”玲珑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玲珑的瞳孔,满天火焰肆虐,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噬……
敖霜自云爻殿回了断崖山,却见龙王座下的龙宫使者正候在殿前。
“公主,龙王殿下正在邢王殿等你”龙王身边贴身伺候的贴身公使近身上前回禀。
“父王?怎么来了?”敖霜疑惑,却见公使低眉顺眼的侍立在一旁,内心察觉异样,“知道了,你在此处等着。”
“是”
敖霜穿着星邃蓝的华服,推开邢王殿的门,殿中空无一人,唯有化为原形的玲珑躺在坐榻上,传出阵阵鼾声。
灼热的烈火四起,却像是不愿扰到殿中之人一样,始终察觉不到一丝热度。红光旋转,成云化作一团,水与火彼此交织,互相不让分毫,在吉光片羽间,一名高大魁梧的紫衣银甲男人渐渐幻化出身形,乌黑的长发并做一束于脑后,若仔细看去,他的眼角眉梢与敖霜竟有六分相似。
男人从逐渐消散的水火云雾中走出,眼含温柔,声音如陈石入海,不起半分波澜,却全是宠溺。
“霜,多年不见,不认得哥哥了?”
说这话的,并非别人,正是当年魔君寒池座下魔国门主——龙子敖烬。
敖霜的护甲轻轻敲打玲珑的后脊,玲珑似乎很受用,舒服的吧嗒了下嘴,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她未变声色,言语却轻柔了许多“如今看来,当年的赤影和如今的烛,都是你的手笔?”
“飞蛾扑火,我送你的生辰礼,可还喜欢?”
“搞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果然只有你敖烬一人。”
敖霜看似娇嗔的瞥了眼敖烬,对着玲珑轻吹了口气,那一团小龙被法术包裹着,飘向了邢王殿的深处。
重华落锁,敖霜转过头来,玉手握着短刀,毫不留情的插在敖烬的腰侧。
敖烬闷哼一声,却不气不恼,缓缓抽出短刀,将血迹沿着刀锋丝丝留在敖霜的眉间,如同横眉玉卧生出的两方彤云,妖冶而高挑。
“你将玲珑照顾的很好,谢谢你。”
“你的胆子是真的大,昨个儿刚在天空台闹了这么大一出,六界都知道你回来了,今天就敢大摇大摆的上这九重天了!”敖霜擦去血迹,“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玲珑是龙族如今唯一的正统血脉,只可惜父亲入了魔道成了魔君的爪牙,便只能连身份都要瞒着,寸步不离的在我这个做姑姑的身边,半分龙族后裔的威仪也没有。”
她说这话时自然是看着敖烬,字里行间尽是嘲讽和鄙夷。
敖烬眼中含着温柔,却也不再靠近。
“成王败寇”
“既然知道成王败寇,就该认命,为何又要起事端?”敖霜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龙族早已在上古诸战中死伤殆尽,如今龙族唯一的后代便是玲珑,你若再搅得六界不宁,龙族便离灭族不远了!”
“既然知道灭族不远,你又为何给父王下了鲛人族的剧毒?”敖烬像是看着个心怀诡计却又被人识破的小女孩,“谁能想到,堂堂的龙族公主,竟然是三十年前杀死龙王的真凶?”
敖霜眼神微变,“你,如何得知?”
敖烬一副将所有事都了然于胸的眼神,“我自然是知道的,若非你三十年前用鲛毒杀了那老东西,我的灵魂又如何能从白头山天池的封印中离开?”
“他三十年前……”敖霜疑惑地看着敖烬,后者将头倚在她的发间,“是哥哥不好,连累了你。那老东西当年在天魔大战中任魔族溃败而不肯救我,依附天帝伏低做小,却极重视血脉,为保我性命,不惜将他与我的血脉相连接。若非你当年杀了他,我也无法灵魂逃脱,附身在他的身上。”
“是你,所以三十年前的父王,后来的一切,竟然都是你,怪不得……”敖霜深吸了一口气,“你我母妃本是鲛人族的一对公主,身居龙王妾室,因而你我的地位无法与那些生母出身龙族的兄弟相比。”说着敖霜冷笑,唇齿间尽是恨意,“什么千尊万贵的龙族公主,不过都是骗外人的鬼话!他当年因你迁怒于我,要将我嫁给蛇鱼一族,换得龙渊边界的太平。蛇鱼一族乃是龙渊最低贱残暴的种族,我不愿,便想着暗中害死他,但后来我以为未能成事,便将此事淡忘了,又见他一改以往的态度……”敖霜说着,突然恍然大悟,“当年刑天被人夺魂,数十年来未能找到真凶,也是你?”
敖烬点了点头,“正是!这一步一步我都算好了,从琼台宴开始,玉纶就掉进了我为他设计好的陷阱。我也知道,那些兄弟姐妹们除了落井下石外从未真心待过你,这些年,我的灵魂隐藏在老东西的身体里,正好也给了我机会将他们一一料理。”
“所以这些年来,龙族成年的皇子无故死去,公主也被一一远嫁,是你……”
敖烬极尽疼爱的抹了抹敖霜的头,“哥哥都是为了你。我们不是一母同胞,却从小一同长大,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哥哥的心意,你明白吗?”
敖霜眼神望向别处,晦暗不明,半晌,她直视敖烬,缓缓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你想如何?”
敖烬起身看向断崖山巅滚动的天雷,“除天帝,迎魔君归来。”
“你知道我喜欢玉纶”
“那你也该知道,他不喜欢你,甚至在利用你!”
敖烬一针见血,“若你助我,我可以让他成为你的所有,我想,魔君也很乐意让他活着!”
他背对着敖霜,自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闻的长衣而起的声音,“帮你……就凭你做的局?”
“不仅如此”
敖烬面对着敖霜,“别忘了,除了我手中已然安排好的他,还有那个,叫长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