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奉恩谋反一案不是无的放矢。但如今,当铁证被轻易推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骗过自己。
奉恩侯府千人血流成河,年青的奉恩小侯关七郎,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而她自己,也曾在这其中推波助澜。
这个认知,让谢微月的一颗心彻底冷了下去。她看着面前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她却仿佛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如一具没有魂灵的躯体伫立在原地。
阁主对她很是关切,“你身子不适?”
说罢就要上前扶住她,谢微月疏离地退后一步,几乎在同时收起了全部心绪,“所以说,奉恩一案可以肯定是冤案。”
阁主墨色的眼睛直视她的,“对。”
谢微月闭上了眼睛。
十里红妆,嫁衣如火。她还记得关七郎那日的笑容自信而耀眼。应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若没有发生这一切该有多好?
而她抛却了自己全部的立场,换来那个男人自此一步步更加靠近九五至尊之位,又是否真的值得?
而事实上,对她的讽刺渊远不止这些。
谢微月感到心里的某一处东西轻轻的碎掉了,碎得悄无声息。
阁主看到她的反应,首先是怔住,随后眼角透出的神色都变得柔和起来,“这位故友的冤案,一直是某人心中的一根刺。”
这一次谢微月没有迟疑,她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开口道:“阁主请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说得轻巧。”阁主低低笑了一声,“你可知代价是什么?”
他突然逼近谢微月,霎时间,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谢微月可以甚至看到男人眼眸深处纯黑色的漩涡。
两人靠得那样近,仿佛微月只要轻轻一个动作,阁主的狼面具就会蹭到她柔软的面颊。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一旦成功推翻太子敲定的冤案,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东宫的霍乱在所难免。”见微月不言,他轻声问她,又像是在抚慰一只炸毛的小兽。
“直面太子,你有几成把握?”
两人视线交锋,还是谢微月先败下阵来,她错开了视线,心里一阵发虚。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也不想让眼前疑心为挚友平反的阁主知道,她与太子周元烨曾是那样的暧昧关系。
殊不知,听雨楼主人在做一件事之前,焉能不将一切掌握于心?
阁主明白微月心中所想,却贴心地并未言明。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劝微月暂且不要太过激进。
这真是一件怪事,现在,他却要反过来安慰她了。
怪不得辞竹总说……
她一出现你就乱了。
“太子殿下似乎现在不想平反。”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眸色慢慢转化为平静。
谢微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更加怒火中烧。
当年为了三十万兵符,太子罔顾人情制造奉恩冤狱。且在两年后的今日,在时疫大肆官船被劫之时,太子并无将赈灾官银找回来的意思。
他将平王建成的兵工厂扣在奉恩头上,仅一条罪名便屠尽奉恩几千人命。而另一边他仍贪欲不止,想要借此时机,抓住平王的把柄,而将其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