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潼呢？”薛湘来了就急急地问薛潇道。

“她去二奶奶家看原溱了。”薛潇诧异地望着薛湘，回答道。

“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亭瀚也收敛了笑意，安抚着薛湘正色道。

“姨娘…”薛湘刚刚从后山跑过来，气喘得很是急，有些说不出话来。“姨娘…她要生了，叫小潼赶紧去看看。”薛湘喘着气说道。

“小潼倒不急着找，二奶奶，二奶奶知道了没有？”亭瀚急忙打断她说道。

“我…我刚刚过来遇到了水杏，她应该会去叫二奶奶的。”薛湘仍是有些喘意。

“走！”亭瀚再不多说，带着薛潇薛湘两个就往文康家跑去，到了院子里，亭瀚见二奶奶带着一众丫鬟婆子都来了，自己的母亲薛杨氏也在，看见他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进来，亭瀚便只好站在院外。

产房里传来李姨娘一阵阵的痛苦嘶吼，稳婆在里面扯着嗓子指挥着她要用力，文康叔好像也在里面，正大声安慰着李姨娘：“云卿，坚持一下，我在呢！”

薛湘见薛潼兀自站在一边，握紧了拳头，白着一张脸发抖，走进去抱住她。

屋子里李姨娘突然痛苦地嘶吼了几声，稳婆也好像有些慌了，大声叫着：“快拿水，草木灰来。”，里面的有人答应着起身动弹，一阵“乒乒乓乓”却好像绊倒了什么，传出一阵盆盂撞倒倾洒的声音，稳婆挑着嗓子骂道：“瓜皮篓子，快去再打水来。”

薛潼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此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薛湘，往屋里跑去，还没冲到门口，就被薛杨氏拦住了，二奶奶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的头安慰道：“好孩子，别进去，你娘在给你生弟弟呢！”

薛潼在二奶奶怀里挣了两下，没挣开，便抱着二奶奶的腰哭闹道：“我不要弟弟，我要我娘！”

“说什么疯话呢？呸呸呸！快破了它！”二奶奶把薛潼扯出来，板着脸教训道。

薛潼被二奶奶抓着两边的胳膊，眼睛里也含着泪，可视线还是忍不住往屋里瞟去，被二奶奶催促了几次，一颗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哭着往旁边“呸呸呸！”了几声。

屋里李姨娘突然没了动静，文康惊叫道：“云卿？云卿！”

“吱呀”一声，丫鬟水杏端着盆血水从屋子里出来。二奶奶连忙松开薛潼，上前拦问道：“怎么样了？”

水杏一脸紧张惶恐，摇着头磕磕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卡住了。”

二奶奶闻言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关上的房门。水杏见她不再问，连忙慌里慌张地端着盆去换水了。

薛潼也听到了，虽然不知道卡住了是怎样，但看二奶奶也发愣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的害怕，终于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引得薛杨氏和几个媳妇都过来安慰着，好不容易哄住了，让薛潇薛湘在旁陪着她。

屋外薛潼的哭声大作，媳妇们七嘴八舌地劝着，甚是吵闹，可此时在二奶奶耳中去，却好像有些听不到了，她的整个心思都在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可是屋里此时却在不同寻常的安静着。二奶奶咽了口唾沫，此时屋里屋外的对比，显得是那样的凄惨和不祥。

二奶奶招了招手，薛杨氏立即会意地过了来。二奶奶叹了口气吩咐道：“把这几个孩子都带出去吧。”

薛杨氏望了薛潼她们一眼，明白二奶奶的意思，连忙叫几个丫头过来领她们出去。

薛潼仍是不愿走，薛杨氏和几个媳妇又是好一阵的哄劝安慰，薛湘望着阴沉着脸的二奶奶，还有寂静得令人心里发慌的产房，脸早已成了白色，薛湘挽着薛潼的胳膊，两人的胳膊都有些颤抖，薛湘分不清那抖动是因为薛潼的抽噎还是自己的战栗。

薛潇拍着薛潼的背，却不知有什么话能安慰的，最后在薛杨氏的催促下，抱着薛潼的肩膀往外走，将她带了出去。

薛潼她们被安排在二奶奶的厢房里。薛潼仍是在哭着，一个丫鬟小菊和薛潇一直在安慰她。薛湘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院子里的一幕幕，平日里总是温声细语，言笑晏晏的李姨娘在病房里毫无顾忌地粗声嘶吼着，惊叫呻吟是那样的痛苦不堪。平日里总是佛陀一般的二奶奶竟然也会阴沉着脸教训人…还有那盆血水，薛湘从没见过这样多的血，李姨娘她还好吗？想到女孩们从十二三岁就要开始经历的事情，为的居然是这样可怕的一幕，薛湘忍不住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

薛潼渐渐哭得累了，伏在桌子上有些乏了。薛潇和薛湘一面看顾着她，一面不停地遣问陪他们的丫鬟小菊去看李姨娘怎样了。

直折腾到了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几次昏死痛活过来的李姨娘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二奶奶进去看过了，一切安好，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二奶奶也是六十岁上的人了，经过这一天折腾，早已有些支撑不住。

薛杨氏心细体察到了，贴心地劝道：“孩子也生下来了，母子平安，这下娘放心了，也该回去休息下了。”

二奶奶点了点头，又安慰了李姨娘几句，让她好生将养着，便在薛杨氏的搀扶下回去休息。

丫鬟小菊也终于带回了李姨娘产子的消息，伏在桌上昏昏沉沉的薛潼听见，身子一下子就弹起来，往外冲了出去。薛潇薛湘也连忙跑出去跟上。

到了李姨娘的屋子里，文康正抱着孩子和李姨娘说着话，已经有丫鬟进来收拾过了，一应的被褥床单都换了新的，可屋子里隐隐还是有股血腥气。

文康见她们来，将孩子放在李姨娘的枕边，柔声道：“让小潼先陪你吧，我去找爹问问名字。”

李姨娘点点头，文康又给孩子掩了掩包着的小被，这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