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就是清明了。薛家在双泉也算名门望族,祭祖扫墓的仪式向来隆重。今年又因薛大爷新丧,在祠堂举办的仪式更显得尤为气派。
祠堂一进门的院子里一排排摆了好些桌子,背靠着祠堂正殿,坐北朝南摆了几张黑漆楠木桌子,坐得是几位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二爷的长子文举也叨陪在末位。族长薛运之一身黑缎面长袍马褂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一早穿了干净新衣裳的族人们都顿了顿,薛运之掏出怀表里看了眼时辰,又放下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族人们见时间没到,便又三三两两地交头说起话来。祠堂里该有五六十人,文庆和文康,文忠,文远他们坐了第三排的右侧,更小辈些的又要坐得更往后些,熙熙攘攘,真显出薛氏一族的兴旺来。
薛潇和薛潼挤在大门外头,薛潇第一次赶上族里祭祖,好奇的很,央着薛潼陪自己来看看新鲜,此时都快被瞧热闹的乡人妇孺挤到了大门上,仍是手里扒着门边,不肯退后一步。
薛潼在后面被叽叽喳喳的妇人小孩扰得不耐烦,年年清明祭祖,都是这祠堂击三通鼓,鸣三道锣,再放阵炮仗就开始了,真不知道这些小孩有什么可激动的。薛潼伸手往前挤挤去够薛潇的辫子,一不留神,新上脚的鞋子就被人踩了个泥印子,薛潼气恼地拨着前面人的背,够上了薛潇,拽拽她说道:“都快挤死了,真不知道你到底要瞧什么?”
薛潇回头拉住她的袖子,好像要把她也拉到前面来:“里面真热闹,好像比大爷爷出殡那天来的人还要多呢,你也来看看!”
薛潼闻言也弓着腰从前面人的胳膊肘底下挤过来,却只瞧见里面果然正如自己说说实在敲鼓鸣锣,放炮奏乐,顿时失了兴趣,又心疼起自己的鞋子来,瘪瘪嘴说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这样瞧?CD还没有吗?”
薛潇笑笑,青羊宫的花会灯节搞得比这里还要热闹的多,她也是年年都赶的,按说也没什么太新鲜的,可她就是不知为何感到兴奋。
薛潼擦着自己的鞋面,对她说道:“我可不在这挤着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屁股开花的原溱呢!”
薛潇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去,你再去把他惹哭了,他又该向二奶奶告我们的状了。”
薛潼闻言吐了吐舌头,还是有心想走,却又不想把薛潇一个人扔下,心里正为难犹豫着。薛潇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亭瀚,指着他说道:“太好了,九哥在那呢,等下说不定可以求他带我溜进去瞧瞧。”
薛潼闻言马上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女孩只有出嫁的时候才能进一次祠堂,你溜进去要是让二爷爷知道,非打死你不可,九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薛潇听了好像有些失望,可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薛潼见她执意在这里不走,只好说道:“好吧,那你在这里瞧着,我自己去找原溱玩。”说着便挤出了人群往二奶奶家去了。
薛潇挤在人群里看了一会,被前面的人挤到后面,个子又小,看不到什么,只好退了出来,突然想到祠堂后面还有个小角门,好像没人走动,心念一动,就往那溜去。
祠堂那边仪式在敲锣打鼓地进行着,薛家宅院里此时却是静得惊人,参加仪式的男人们走了,爱热闹的女人们也撂下了纺锤,抱着孩子出了家门,丫鬟伙计们无人监管,此时也正好趁机出去躲懒。
文康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薛湘因为昨天跪了半晚,今天脚腕又肿了起来,文远早上来看过女儿,叫她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薛湘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嫌闷,便往正房来找李姨娘来。
李姨娘已经快要临盆了,此时却不在床上躺着,反倒在桌子上摆弄着什么东西。
见她来,李姨娘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道:“唉,小湘你来了。”
薛湘答应着问了李姨娘好,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是许多不同绸缎布料的边角,拿起来好奇道:“姨娘,你在做什么啊?”
“这几日给肚子里这个做了个百家被,喏,还剩下好些边角料,我寻思做几个娃娃给你们玩。”李姨娘笑着答道。
薛湘在布料里找着已经剪出形来的,娃娃的胳膊,身子,兀自拼凑着,想象着做好了的模样。
“小潇和小潼呢?不是在和你玩?”李姨娘见只有她一个,有些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