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湘睁开眼睛，还没等看清楚大门口的抱鼓石上是一对什么东西，就见两个白影子呼啸着，到了自己面前。

“十叔！”一个穿孝服的高个子男孩说道。薛文远点点了头说道：“是亭瀚吧？长这么高了。”亭瀚笑着点点头答应。

“十叔！”另一个矮一些的男孩也跟着叫道。文远也是点点头，想来他该是原溱了，伸手拍了拍他，问道：“大爷停灵在哪？二爷他们呢？”

“在祠堂里，二爷爷他们也在祠堂后面，人都齐了，就差十叔了！”原溱憨头憨脑地答道。

文远一听，有些着急，忙答应了，往里面走去。“好。”说着又让薛麦子先将行李带走，让两个女儿也跟着进去。

原溱抢着走在前头，文远大步跟着其实却并不用他引路，薛潇和薛湘快步跟着亭瀚走在后头，薛湘打量着前头的亭瀚，他比前头的原溱高出了半个头来，手长脚长，却不像原溱走的那样快，时不时回头来提醒声台阶，举手投足间显出些成熟体贴来，让人心生好感。

“小心。”亭瀚回头来提醒一声。薛湘抬眼仔细瞧他，山野里酿成的小麦色皮肤上是一副浓重明亮的眉眼。

亭瀚见薛湘看着自己，对她善意的笑笑。薛湘不防自己的小动作被他注意到，有些不好意思，眨眨眼睛垂下目光去看脚下。

薛家宗祠修的很是气派，不要说在双泉的乡下，就是在广汉县城里，这样的祠堂也找不出几家来。祠堂坐北朝南，大门高敞宽阔，厚重的大门板上是一对兽头的铺首铁环，一进门青砖绿瓦青石铺路，廊下乌漆木柱，两边雕窗花棂，裙板窗门上雕着许多历史故事。

薛潇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跟着几人往前走，这就到了祠堂，只见文远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去，原溱也跟着进去，薛潇便也要跟上前去，被亭瀚一把拉住，听他说道：“十叔进去就可以了，你们在外面行礼就好。”

薛潇薛湘按照亭瀚教的，在外面刚行了礼，亭瀚就被叫进里面，一时也无人来管她们。

大爷薛宁之的棺椁就放在屋子正中间，穿着孝服的人跪在垫子上往火盆里扔着纸钱，文远磕过了头，正在香案上的牌位前敬香。

满屋子的人薛潇都不认识，没什么好瞧的，便移开眼向祠堂里面打量着，最上层的排位上，写着“黄帝之子商汤左相仲奚之位”，靠下一层摆着“隋名臣薛氏玄卿之位”，“唐尚书薛氏嗣通之位”，“宋尚书薛简肃公之位”等等古人的牌位，下面才是薛家近几代先人的牌位。薛潇的眼睛向一边角落里扫去，黑漆乌木的供桌旁另有一张小香案，只摆着一个牌位，薛潇想看清上面的字，却因它摆在屋子的阴影里而看不分明。

文远行完了礼，从屋子里出来，就有人引着他们去穿孝服。

薛潇薛湘像个布娃娃一样地由着人摆弄，不一会，到了出殡的时辰，薛文远和她们各自有人领着往不同的队伍里站了，主持的道士宣布启殡，一时间众人都是放声大哭，薛潇哭不出来，看向薛湘，薛湘也是一脸惊诧，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在她身旁是一个小姑娘，和她的年岁差不多，哭的泣不成声，薛湘被她的情绪感染，想起什么伤心事来也流下眼泪来。

薛大爷的灵柩已经被抬出屋来，众人都跪下向灵柩哀别，薛潇还是流不出眼泪，侧头瞧见薛湘也已经是梨花带雨了，情急之下，狠狠地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这才落下两滴泪来。

只见跪在前面的薛文忠将一个盛了酒的壶向灵柩猛地掷去，“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砸的粉碎。接着举着灵幡的引路人开道，出殡队伍在铜锣声中，一路插撒麻秸，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

等到送葬回来，已是下午时分，薛潇薛湘早就累坏了，找了个空当，坐下休息，刚刚站在她们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走过来招呼道：“你们怎么在这啊？奶奶正叫我找你们呢，快走去吃饭了。”

这小姑娘，薛潇薛湘刚刚在路上已经认识，她是薛二爷家的小孙女，六伯文康家的小妹，叫薛潼，年纪正比她们小一岁，和先前的原溱同年，确不像原溱圆圆憨憨的，而是长得一副活泼伶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