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等到钟灵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分。橘黄色的光线斜照进这个小院,小金乌依依不舍的挪动着步子,身上穿的衣袍由刚开始的金光闪闪,转变成浅蓝掺杂微紫的颜色。
等到周围的一切,通通被蒙上一层黑纱的时候。她才警觉自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呆坐了太久,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电灯,四周的住户,零零散散两三灯火没能冲破颜色越发浓厚的黑纱。偶尔有几声虫鸣鸟叫,反而徒添几分寂寥。
天黑了,某些不喜欢在白日间活动的生物,这时也显露了身影。柳青青依靠在她身边,用她甜的几乎是要滴出来蜜糖的声音,来撩拨钟灵跟她一起去参加某个宴会。明明昨天晚上,还吵过架,这女鬼一转头的功夫,就跟没事人似的黏上来,不知道打得什么鬼主意。想都不想肯定是要拒绝的。
古老幽暗的宅院,大门上却高高挂着一盏崭新的红灯笼,隔老远就能看见,令人无法忽视。破败掉漆的大门,慢慢的打开,许久没有上油的缘故,开门的声音,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看门人无力的叹息声。
院子里的草长的有半人高,看不清路在哪里,草丛不知道有什么生物在走来走去,偶尔才会出现一声虫鸣鸟叫。曲折的长廊上散满落叶还有老鼠的尸体,斑驳的柱子上,旧日的雕花向来客展示着主人曾经的荣光。路过的藕塘里,水不知道干了几时,干涸的塘底,花的遗体跟她的根共同的腐烂,几丛芦苇旁露出几点白色的尸骨,有鱼的也有人的。骷髅那空空的眼眶中,仿佛有深不见底的黑洞。
没什么好看的,钟灵挪回眼神,看着面前给自己引路的女仆,提着一盏旧旧的宫灯,风穿梭着在破开的小洞中,灯里没有点蜡。不知道走了几折曲廊,穿过几扇门,终于在耐心耗尽之前走到了目的。
不等女仆敲门,那门中便伸出一只女人的手臂,用力将钟灵给拽了进去。嘴上还说着:“妹妹怎么才来”
嘴上亲热的不行,钟灵心中自有打算,任由她拽着自己朝那上首处走去。屋内漆黑一团,煳窗用的明纸被厚厚的尘土盖的严实,月光微弱,几乎一点也透不进来。那称呼她为“妹妹”的人,将她领到合适的位置上退下了。
屋内冷的很,阴凉潮湿的,感觉像是有一条黏糊糊的巨大的蟒蛇攀到身上似的,不用点灯,钟灵就知道屋内肯定是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妖魔鬼怪。
丢了个法术出去,原本是想点燃这屋内的某盏灯的,却只见下首右边的某个位置,暖烘烘的火光亮起,如果可以的话,柳青青肯定会把钟灵撕成无数个若等份。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只能顶着满头的火光坐下。鬼怪大多惧光,就算明明感觉出啦那火光没有什么伤害力,一群鬼还是把那柳青青当成道士似的。纷纷退避三舍,想当初被泼黑狗血时,受到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冷。
柳青青看过来的眼神,马上令屋内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钟灵无语的转过头去,吐了吐舌头,现在就算说她不是故意的,也不会有人信。
倒是立了个好的下马威,她也不客气就在主座的位置上坐下。
“不点灯吗?”
她这话才说出口,那匍匐在黑暗深处的野兽们,睁开她们幽绿色的眼睛,一盏盏惨绿色的鬼火亮起来。没有人,不,没有任何一只鬼发出任何声响。
围绕着钟灵而坐的女鬼们,一张张惨白的脸蛋,在绿色的灯火照耀下,更像是一块块池塘边的长满青苔的阶石。细看起来却各有各的不同。有在那额间贴了一点花红的,还有在嘴角处点了两点红红的圆圆的笑靥,更多的是嘴上只简单的涂了一点口脂。
“各位娘子今天请我过来,不会就只是让我在这儿坐着,欣赏各位的妆容吧?”
“自然不是。钟娘子莫急。”左下首的女鬼先开口道,看来应当是这众女鬼之首了,想起刚才收到的请柬上,那大气磅礴的字体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位之手了。
“有话,还是请直说吧。”
“钟娘子,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爽快。”这传说是从那里听来的,只看着那不停跳动的橙色火苗,钟灵心里就有了数。
“今天请钟娘子过来,只因为有一事相求。”那女鬼话还没说出口,眼圈就先红了一半,眼眶深处慢慢的开始往外渗出血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