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虞凛就赶紧背过身去,看着京兆城的灯火阑珊、火树银花。
“那朕,再跟你保证一次。”这回虞清晏改抓手了,“朕要天下人,安居乐业、免受饥寒。后人提起昭定年间,会说,这是一个治世。京兆城再不会有兵乱,年年上元,我带你来这里看。”
君王年少,有豪情也有柔情,这是好事。酒后对着佳人诉尽衷肠,道尽热血,多年前虞凛也这么做过,知道此时的舒畅与快意。他想起少年时的自己,也想起那时候的小阿晏,于是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帝王的肩头,尽管这个动作不大适合后宫嫔妃,但良辰美景,不会有人注意到。
观景台风大,两人不可能在上头呆一夜。下来的时候,德申已经传了御轿,分别抬着虞凛和半醉的皇帝回宫。
乐泱宫里头,太后坐在上首,楚王坐在一侧。
“这茶好,入口回甘,茶香沁人。”楚王呷了一口茶水,夸赞道。
“这是临川送上来的,却是从岭南潼山一带采买的。煎焙的时候加了红糖,故而甘味浓郁。”太后说,“收到的时候,就想着三弟你也该喜欢的。”
“临川文人多,文人饮酒品茶,都有些讲究。”虞况微笑,“只是天色太晚了,多喝上几口,怕夜里难眠。”
“今日上元,晚些安寝又何妨?”太后叹道,“怕还有人整夜难眠。”
“天下之大,总有难眠之人。”虞况问,“太后指的是哪一位?”
“三弟猜不到吗?”太后面容依旧和善,“天牢湿冷,初进去的,谁也睡不好。”
虞况放下茶杯,跪下:“臣弟告罪。”
他今日晚来宫宴,就是趁着上元最为热闹的时候,买通了刑部的官员和看守,进天牢,见了齐王府的人一面。
无论是朔北侯嫡女、齐王正妃程月歆,还是容颜清丽的秦小娘子、齐王侧室秦绾,还有才五岁的齐王长子虞清显,经历了中州到京兆这一路,进了刑部的天牢,在那阴冷湿暗的地方呆上几天,都与牢里关着的其他囚犯无异,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齐王妃还端坐着,脸上也还算整洁;见到侧室秦绾的时候,她蓬头垢面,弓着身子、怀里抱着孩子,眼神也是黯淡的。
为什么会这样?
虞况去送了些衣服、吃食,又打点了周边的看守,这才匆匆赶往宫宴。
“何罪之有?”太后扶他起身,“寻常百姓家里头,有人进了大牢,也是要打点着进去瞧一眼,才能放心。”
待虞况起身回座,太后问道:“他们,还好吗?”
“弟妹瞧着还行,秦小娘子狼狈了些。”
“那孩子呢?”
“清显被他阿娘抱着,睡着了。好在他们母子还是关在一起的。”
“谋逆是大罪。”太后说,“如今皇上想怎么处置他们,我是不能够知道了。但你或者老八想去看看他们,我会跟皇上说,不用拦着、也不要追究。”
虞况想起身谢恩,被太后摆手阻止。
“毕竟弟兄几个,一道儿从汝阳出来,到如今就剩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