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忙。
“你看一下你作品下面的评论然后再给我私信联系吧。”对方似乎知道她不知道什么状况一样,语气是标椎的工作语调。
“好。”廿渡云里雾里的,看着别挂断的电话。
白雾一样的光芒照亮她迷茫的脸,“怎么了?”
她给的牛肉粥温暖他的肠胃,喉管处也温温热热的,滑嫩的牛肉是他七年过来久违的唇色间的美好。
“工作上好像出问题了。”廿渡咬唇,而且听主编的口气问题似乎出在她身上。
事业线的坑。
“那你去忙吧。”小哭包话语里都是懂事和遗憾。
怎么那么像欲擒故纵……
“我吃完了。”没等廿渡开口,易生放下变得温热的勺子,“很好吃。”
味道刚刚好,不咸不淡还很鲜美。
她似乎什么都能变出来,毕竟这么新鲜的牛肉她不可能一时间拿出来,更何况熬粥要很长时间。
“嗯,你洗澡之后就上床睡觉吧。”
“姐姐有感冒药吗?”易生冷不丁问一句。
“现在还不确定你有没有感冒啊,你有点头晕的话还要观察一下。”万一发烧她就有的忙了,说不定好感度还会又直线下滑。
“我觉得有。”
“小家伙,”廿渡将空空如也的碗拿走,扭了扭因为长时间弯折而有点酸疼的腰身,“去洗澡吧,洗澡水可以热一点,然后睡觉闷汗。”
“但我晕乎乎的。”易生唇瓣像是搅在一起,有点模糊不清。
“很晕?”廿渡暂时放下当务之急的工作,先是照顾这一个小可怜。
“嗯,刚刚吃粥还不觉得,现在觉得很晕。”易生顺势摇晃一下,倚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
廿渡也顾不得什么见鬼一样的不成文规矩,一只手摸上去,微微用力按了几下。
“没烧。”廿渡松一口气,又警惕起来,“你别洗澡了,免得受凉,睡一觉明天洗吧。”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姐姐先去忙吧。”易生看了眼那不识时务的手机,眼底多了点阴翳。
“躺下吧,我拿点药给你。”
“那姐姐小心一点,不要在楼梯摔了,这次我救不了你的。”易生缩进被子里,乖巧地躺好。
“……”
易生听见轻声的关门声,慢慢地闭上眼睛,笑意蔓延在嘴角,像是吃到糖画的小孩。
姐姐真的很好骗。
一点也没有大人应该有的样子。
那一点暖和从胃蔓延至全身,连平时冰冰凉凉的手脚也慢慢回温。
“睡着了吗?”廿渡拿着一盒冲剂和手提电脑出现在他床边,她坐在椅子上,“喝一包冲剂就睡觉吧。”
“姐姐看着我睡吧。”
“热水在哪?”某人完全没有在听,拆开盒子。
“……一楼厨房有个保温壶。”
话落,廿渡火急火燎地走了,易生能依稀看见她在楼梯间打开了手电筒,因为她照亮了一方。
很快,廿渡抱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玻璃杯上来,气稍微有点喘。
烫手的玻璃杯让廿渡不得不把它放在床头,将手指捏住自己的耳垂。
“好烫。”她下意识低呼。
易生盯着黑暗中的她,不说话。
“等这个凉了你就喝。”廿渡无力地指了指那杯冲剂,坐到位置上。
“姐姐看着我睡吧。”易生又说一遍。
“你不会觉得有人盯着你睡不着的吗。”廿渡知道有人盯着她睡觉她一定睡不着,还容易自己吓自己。
“你看我睡觉总好过别的人看我睡觉。”
廿渡在黑暗里点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可以,你睡吧。”
易生哑笑,扯着被子躺下,扎进羽毛松软的枕头。
椅子那边,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成年少女,少女长腿交叠夹起手提电脑,有点蹙眉与严肃地看着光源那个地方。
手指轻轻敲打着键盘,直到一会后,才消停下来,“吵到你了吗。”
她说话声音很轻。
“没有,只是太早了,有点睡不着。”
“那你听音乐吗?”廿渡打开音乐软件,调整一下手提电脑的位置。
“嗯。”
“摇篮曲?”廿渡作死地问一句,一字一句地讲出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易生小脸有点黑。
但似乎碍于什么东西,没发作。
“听过死神与少女吗。”廿渡摁下播放键,“这是交响乐。”
“姐姐喜欢交响乐吗。”易生平躺着,望着天花板,不再看她淡淡苍白的脸蛋。
“我喜欢这个名字。”
死神与少女。
“我喜欢颓废黑丧的。”廿渡难得好好跟他说这些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因为很多人不是很理解她的口味,特别是老一辈的。
易生眼眸平静,只是余光看她一眼。
喜好口味这些事,每个人都不一样。
但他想和她一样。
“你喜欢听什么,儿歌?”
“我……”易生仔细想了想,自己听的歌确实停留在儿歌的歌单,言语凝噎在嘴边。
“我给你找个儿童歌单吧。”看着易生不说话,廿渡有点心领神会,“洗脑又催眠,能让你哼上一整天。”
手提电脑的光能让她依稀看见易生平躺的身影,乖巧又有点拘谨。
还是会有点不习惯吧。
“不用,姐姐听你喜欢的。”
“好。”廿渡调低了声音音量,让音乐听起来变成夜的低喃。
病人为大,虽然之前也以他为先。
易生原本清醒的头颅因为她的感冒药冲剂变得有点昏昏欲睡,有点挣扎悄悄拧巴了自己一下,“姐姐看着我睡。”
他有点害怕睡着,却又想入睡。
“放心,不会有其他女人过来的,见一个灭一个。”廿渡敲打键盘,一心二用,将声音放低不去惊扰他攀爬在眼角的睡虫。
“我……”他有点气短,剩下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廿渡看他略带疲惫睡意的声音,没有跟他搭话。只剩下错落的敲打声,还有渐渐绵长的呼吸声。像是给长夜盖上一张空调被,凉丝丝的外头被子全是清新绵软的气息。
廿渡看他一眼,悄悄走过去给他拉上被角,将被子的边缘塞好,以免漏风来给他闷汗。
这七年也没有好好地放松听过歌吧……
“晚安。”一个很早的晚安,闯进了希腊黑夜女神纽克斯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