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bug的破游戏。
她关闭了与刘导的聊天界面,伸了个懒腰,从电脑包里拿出两本诗歌集,推开小洋房的门,投入光明的怀抱。
心急吃不了白玉臭豆腐,让他撤下心防提升好感度的事要慢慢来。
在此期间,好好享受一下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
廿渡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两本诗集,顺势躺在一片馨香碧蓝汪洋里。现实生活的忙碌让她无暇顾及诗集里孤寂又丰满的灵魂,而自己也常常拖着一副不错的皮囊讨口生活的饭。
无骨的小懒猫在随风摇曳的花海里找个舒适的位置翻开干净崭新的书页。
“北方女子啊,我愿是霍乱菌
潜入你的体内
和你一道死去
成为一座坟化作这个国度的一把土”
高银先生的诗歌啊,有着鬼气的诗歌菩萨。
在罪恶里找寻希望,哄睡悠悠转醒的死亡。
这是她的理解。
小洋房的大门被一只白皙消瘦的手用力推开,滚烫的黑暗全都像豆子一样冲破出来,与光明纠缠在一起,“你没走。”
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百万分的庆幸。
“嗯?”她从一段诗歌里移开眼睛,跌落另一个世界里。
她瞳孔被阳光刺的变得更细小,深褐色的瞳孔变得透明果冻质地,“我离开会告诉你的。”
准备睡觉的他听见一楼安静地如同以前噩梦来临时一样,便下床踩着拖鞋便下楼找她的身影。
沙发上没有。
厨房也没有,只有一堆还没有清洗的碗碟,狼狈像是被抛弃的堆在洗碗池。
像是被狠狠地背叛了一下,扭断自己的肘骨去殴打自己的后脑勺,还要默默咽下去喉头间腥甜的血。
“啧。”易生迅速又不漏角落地转了一楼一圈,最后推开包裹着黑暗的大门。
拜托了。
他有点祈祷的意味。
最后他看见倾泄的长发错落在彼岸花根茎之间,几缕发丝压塌了好几朵的克莱因蓝彼岸花。粉嫩的手指勾住书角,嘴角厌厌勾着,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又像是品尝琼浆玉液一般地醉卧在汪洋里,溺水又不求救。
“你没走。”他恍神了好一会,直到她翻去下一页,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被囚禁了这么久,只有被进犯的害怕,还没有经历失去的恐慌。
“嗯。”少年淡淡迎合着,不着痕迹抹去之前没有看见她的惊慌。
面前大他十岁的女人没有理他,而是兴致勃勃地捧着那一本薄薄短小的诗集。
他大多数时候都看不透面前这一个女人。
是不是人长大之后掩藏一件心事会更老练,让人看不出来。
他好渴望长大。
“你坐下来,”廿渡觉得好看的易生杵在那里有点扎眼,“要看吗?”
还有一本呢。
“从哪来的?”外面的世界吗。
“一个人借我的,因为我给他小礼物。”廿渡因为诗歌里颓废凄美的意境而有点沉溺与温柔如春风,“高银先生的诗。”
将一种死亡颓废写成慈悲的人。
易生只是浅浅了解过这个人,应付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也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发展业余爱好。
“好。”但和她在一起的话,应该没有那些烦心事。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翻动书页,也没有惊动沉浸另一个世界的廿渡,安静地看着。
——光 1978
我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屏住呼吸
把不幸咽回肚里
一位高贵的访客
驾临这一米半的狭小牢屋
不是什么高官巡视
那是向晚的一抹夕照
折三折的画片儿大的光来到囚笼
哦,宛如神魂颠倒的初恋
我小心展放手掌
伸出怕羞的脚晒趾头
而后匍匐着
以非宗教的姿势凑上干瘦的脸颊
光的碎片徒然滑落
当访客穿过铁窗枉然消失
黑牢不知又寒冷昏暗了多少
军部特囚监牢是暗房
失去了光,它在哑然冷笑
某天是停尸的棺
某天是一片汪洋
壮哉,竟有几个人从那里生还
活着,多像不见一叶风帆的大海
“活着,极目不见一叶风帆。”易生长长的睫毛在书面投落几道稀疏的阴影,额头的墨发也垂落下来,似乎看见她推开门踏进这个花海的第一天。
他终究还是看见了、风帆。
西下的太阳微微在她眼角流转,她撇开头躲过那刺眼不舒适的阳光,书页因为背着阳光导致她看得模糊不清。
易生腾出一点点的余光看着她的头颅变换了几个位置,看着那花海里发光的碎块,起身坐在她面前,曲起右腿将抓着诗歌的手搭在上面。
刺眼惹人嫌的阳光被他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吞噬。
她所向往的光明会刺痛她的眼睛。
而黑暗不会。
黑暗只会让你看不清,自愿地自取灭亡。
这两者她都无法喜欢,这两者都不言而喻地阴险,果真是天生一对。
少年将刺她眼睛的阳光放在手心里,发光的碎块跳跃到他拳头上方,一脸的无辜样。
怎么才能杀死、这一碎块阳光呢。
“廿渡小姐。”一个男人身躯挺直站在栏杆外,向着里面喊着,声音不大,温和有力。
“叶谦尘先生。”她抬眸,合上书籍。
像是克莱因蓝彼岸花住着的精灵探出头颅一样,漂亮的瓜子脸满是迷茫,发尾缱绻地曲着身子。
美丽又柔软。
“原来你住在这里。”叶谦尘打量这里一下,“彼岸花还是克莱因蓝呢,这好像是培养一株失败率非常高的色泽。”
“嗯。”廿渡不想解释。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弟弟?”叶谦尘见她对克莱因蓝的话题不怎么开口,换了另外一个。
“对,”她看了眼还在花海里看书的易生,“我的、弟弟。”
话语里的调戏意味让叶谦尘挑眉。
那看来不是呢,至少不是亲生的。
易生闻言抬起他的桃花琥珀眼眸,看着叶谦沉满是厉色,没有叶谦尘身上的温和气。
“你……怎么在这里。”廿渡想了想他不经意的出现。
“嗯,就走着走着发现你了。”叶谦尘回答的自然,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逻辑上是没错误,但是总感觉叶谦尘怪怪的。
从他的一出场开始。
从他喊出她名字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