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郑鸢儿忽然愁容惨淡地说：“陆姐姐，我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陆丝清一惊：“你们要走了？”

郑鸢儿点点头说：“三天之后就走。”

陆丝清想了想，轻轻一笑：“这话也是。你们兄妹在兰溪也确实呆了好一段时间了，家中爹娘自然也是挂念的。”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令兄的伤怎样了？上次……我有些无礼——我这个人，有时性情实在不太好——替我向他赔罪吧。”

郑鸢儿神色复杂地看着陆丝清说：“陆姐姐，我这次来除了辞行，还有件事要同陆姐姐讲——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开口。”

陆丝清看了她一阵，笑着说：“什么事这么郑重？你且说来听听。”她无意间一抬头，却见那个叫冰荷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了她们两个人。

郑鸢儿缓了缓说：“其实并不是我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来做鸿雁的。我们家有一个人一向性情内敛惯了，若非如今到了最后关头，只怕他这段郁结的心事还不愿说出来呢。”

陆丝清心中一惊：“郑小姐……”

“陆姐姐今日先别急着打断我，且等我说完。”接着郑鸢儿便将事先打过几遍的腹稿一五一十地背了出来，又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一番，又说：“我长这么大，从来只见我哥在家的时候，总是和那些书、墨、茶、棋打交道；不在家的时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和一群朋友四处交游，却何曾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这实在是头一遭。之前，我娘一直操心他的婚事，倒是帮他物色过不少大家闺秀。拿着她们的画像，讲着她们的雅事，有时甚至有意安排她们来府里做客，我哥却是一个都没看上，反怪我娘多事。如今倒真是奇了，这可真是应了‘千里姻缘一线牵’了。陆姐姐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简直是害了相思了。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的；得罪了你，又一整个晚上不睡觉，独自唉声叹气的。你说，这个人可是痴了？”

陆丝清听了，半天才勉强说：“郑小姐，请你不要三番两次拿我打趣。这种玩笑话，还是不要说了。”

郑鸢儿正色说：“怎么是玩笑话呢？这次可是真的。陆姐姐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起个誓。再说都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有工夫说笑？说来倒像是天意。我们兄妹已经好几年没来兰溪，好容易来了一趟，刚巧就遇到了你，又偏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些事不管是对于我还是我哥来讲，都有些惊心动魄。毕竟我们以前一直都过得很平静，哪里会遇到劫持、身受重伤之类的事情？你先是两次救了我，后又救了我哥，一切又巧合得不成样子，倒像是老天有意要将你和我们郑府扯上关系。”郑鸢儿缓了缓又说，“我哥的事，陆姐姐不妨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毕竟‘易求千金宝，难得有情郎’。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回答我，我哥明天巳时会在林坡等你，请你一定要去——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向他求证。还有，我哥说了，你毕竟对他有恩，无论此番你做何决定，他都绝不会怪你。”

郑鸢儿是几时离开的，陆丝清完全不知道，却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清泪渐渐滑落下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