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回来,王奇已在县衙典史廨当差一年多了,对典史有充分的了解,这是个微妙的职位,虽说也是大明政府的公务员,编制内的,其他胥吏都是临时工,但自己这公务员当的颇为窝心!
没地位没钱!
没钱这点太难受了,每月俸禄仅3石多一点点,折合银子2两,都不够王奇出门打牙祭,大明朝压榨吾等官员!要是老实只领俸禄,就只能身着洗白透明的布衣,每天埋在案牍公文之中不能饮酒找乐,闲时花几百文去土娼.....
反正俸禄就是不够用!
这就涉及到地位权力范围来了,典史就是前世的派出所所长,咦,那岂不是能伸张正义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想多了,来缕缕现在桃县县衙的硝烟滚滚,针尖麦芒!
县丞在桃县“驻扎”了十三年,可谓根深蒂固,主簿跟县丞穿同一条裤子,刚排挤走县令,对,没错!可怜的进士县令一腔热血来桃县主政地方,不到三个月,就被县丞主簿加本地奸猾胥吏给干掉了,灰溜溜的走了,这人呐,就不能太正直憨厚。
临走的时候挽着王奇的手臂,动容道“只有汝真心待吾,吾引为知己耶,恨不能同汝共事,憾之!”说完,收起王奇给他的程仪..脸上的表情愈发悲痛,只是离开的脚步好似有些欢快?
这几个月俸禄又打水漂了!让本来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也正是一把手空缺,二把手三把手上下奔走打点的日子,王奇才干起了一些“非法勾当”,把监牢的囚犯都给放了...收些保释金,当然了,都是些藏污纳垢,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关在牢里的几个杀人投尸犯可看都不敢看一眼,早些死斩可别再占地方了。放人得再抓人,严厉命令皂吏捕手快手保境安民!把那些非法经营的土地婆庙和尚庙都给查封,一个个肥得流油。甚至还跑去本县青楼老鸨龟公要“初夜红包”。初夜红包?本官第一次莅临指导你楼,难道不要回礼?只见老鸨挺着肥硕的身子哭天喊地送走王奇一干官吏,今日入账又得少一半唉!
总之,这段日子非常快活,上千两银子入库,跟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林巡检这个老痞子分赃,呸!分红,恰酒吃肉,听曲品茶,锦衣玉袍,再配上本来就俊朗正气的面庞,哪来的翩翩公子?
可惜,新的县令吏部定下来了,已经从京城上路直赴桃县,皇甫县丞还是那个万年二当家....
王奇收敛心思,负手朝县衙走去。
......
因桃县繁荣,县衙也颇为大气,坐北朝南,规模宏大,几十间房屋,外部木制构件花鸟彩绘,雕砌清致。衙署大门西侧就是申明亭,调解斗殴纠纷,要是谈不妥就击鼓写状,由县令审判,避免鸡毛蒜皮小事困扰百忙的县尊大人。
“王四爷”“王官人”“王老爷”走进县衙,各种各样的称呼来了,听得王奇舒爽极了,但还是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点点头示意。
一群门子皂吏站直身子,看着迎面走来的王奇。
“王典史,真是好生气派。”突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似有嘲讽之意。
王奇顿了下,不需多看,肯定是那个马脸秀才陈规。本县第一大宗族陈姓嫡脉,县衙户房的主管,“户书”或者“钱粮师爷”,算是编制外权力第一人,甚至靠着本地势力,比自己威风多了。毕竟涉及到征收钱粮,人丁征税,算是有油水有权。
“陈秀才,可是有事找本官?”王奇故意提及秀才两字刺激陈规,这小子看不惯自己年轻学历高,多次公开折自己面子,特别贱。
“你!”陈马脸气急,自己已三十岁乡试几次过不去,只能先在衙门做小吏,最厌别人称他秀才。
缓口气接着道:“二爷请王典史下差以后去桃县第一家酒楼去吃酒,莫要忘了。”说完一拂袖子,转身就进了三门走廊,有些气恼。
他也不愿平白招惹一个县衙四把手,只是每次见王奇就忍不住嘲讽两句,谁叫他二十出头就做官,吾这天资三十岁还蹉跎在吏员路上,文曲天仙何其不公啊!
王奇摸了摸鼻子,一阵思虑,皇甫平邀自己吃饭,想来应是先开个探头会,议下新来县令的路子,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人还未到,暗流汹涌。
自己没有拒绝去的理由,虽然在县衙存在感弱,但好歹也是六个官之一,分量不轻了。能多争些权力最好不过了,要是能维持现在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每天不用点卯,五点多钟起床的日子太煎熬了,每天加班都没加班费,这剥削公务员太狠了。
今日自己还不是翘班溜出去听曲品茶,顺道收一笔“辛苦费”,偷得浮生半日闲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