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川一刻也不敢停留,双手青筋冒出,额头出现的细密的汗珠,家属被护士请到了门外等候,他们中已经有人因胆颤而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泣着,而走廊里此刻也聚集了一众身着蓝白条纹衫的病友和家属。
这是一场与死神较量的拉力战,大家都在屏息期待一场胜利的凯旋。
突然,沈青川感觉到躺在床上的老人动了一下,是的,有意识了。他抬眼向一旁的监护仪上,本是抖抖索索断断续续的波浪显示也慢慢趋向平稳,连贯了。“有意识,有意识了...”苏红在一旁连连惊喜道。
沈青川这才减慢手中的动作,直至停下,长舒了一口气。病房外围观的众人,此时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中夹杂着赞叹和欢呼。沈青川抹了一下额头的细汗,对着大家讪讪一笑,舒着长长的气走了出去。
剩下的苏红和护士在那边继续跟进观察,而扒在自己病房门口探头张望半天的晓晓,心情也是异常地紧张复杂。当她看一个高高的宽厚的略带疲惫的背影伴随着众人的掌声,缓缓地消失在病房走廊的拐角处时,心里也好似落了一块千斤大石般的欣慰。
对于医生这个职业,世人向来都是存有敬畏之心的。美国名家爱默生曾说:只要生命还可珍贵,医生这个职业就永远倍受崇拜。
对于今日的沈青川而言,这只是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小小经历,而对于穆晓晓这样的“弱势群体”而言,沈青川就是他们眼中掌握命脉的人。关键他还是那种恰好撞在她审美点上的人,“真的是老天待我不薄啊!”想到这儿,晓晓不禁窃喜。
晨早的紧急,就这么被解除了。
晓晓窃喜之余又伸伸了懒腰,看了看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拿着单子急忙忙跑去电梯口等电梯。
此时是早上七点钟左右,正是病房电梯早高峰期,拎着餐盒上上下下的人流,挤满了电梯。大家都或低头沉默,或迎面疾走,匆匆忙忙,忙忙碌碌。
早起的气温微凉,她在松垮的条纹病号服外加了个米色针织衫,中长的黑发随意地挽着,稍稍抹了个橘粉色的唇膏,使这几日因生理期而蜡黄的脸看起来恢复了几分血色,加上纤细挺拔的身材,在一众中青年愁眉不展的病患家属区里显的得异常突兀。
“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啊?你看着挺好的呀。”一个拎着餐盒正在等候电梯的大婶带着疑惑的表情,拉家常似的开了口。
“我啊,我刚住进来,正要去做检查。还要看看具体情况如何”晓晓看着阿姨,尴尬地笑道。
“我看你啊,也没什么问题。不像我们家老头子,已经住进来大半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大婶叹气道。
“大半年了?”晓晓吃了一惊,但随即心下一沉,心中了然。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遇到过。
很小的时候住过一次院,和她一个病房的一个年轻的姐姐,也是一住就是大半年。直至晓晓出院,那个姐姐仍在医院等待着。与其他病患不同的是,不管去哪儿,她的脖颈处始终插着医用管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形容尚小的晓晓觉得有点害怕,倒是那个姐姐笑着伸出手来对她说:“小妹妹,不怕。”
后来晓晓从大人们断续的谈话中听来,那个姐姐病情严重,需要进行器官移植,一直在等。
“是啊,我此刻又回到这个曾经待过的科室了。”
“是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晓晓默然。此时电梯门开了,她机械地抬脚踏了进去,后面的人陆续挤了上来,空气混浊,表情木然。晓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往墙角退了退,电梯缓缓而落,承载着一片对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