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何知道?”凌易文顿觉惊诧。
“人人都道凌家小少爷中意顾家嫡女,不然怎会日日拜访。”
只见少年敛眉,面上赧然:“先生见过她么,她与那传闻丝毫不像。”很容易教人心生好感,开始是被棋艺折服,后来便是时时刻刻想要见着她。
男子没接话,只动作轻柔地收拾着棋盘,黑子放到凌易文那边,白子归自己。
半晌,抬眸看向凌易文,“来一盘棋?”
“好。”
若说三年前的棋师还是有些青涩的少年,现今就给人一种杀伐果断的感觉,棋风更是如此,黑子输得惨烈,整局棋便是白子单方面的厮杀。
男子背手站在棋馆门前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出奇的沉默。
辰羲走上前,态度竟是恭敬得很,“先生如今怎么想着回来,不是先前打算不再使用这个身份了么?”
“总有些事情要了断,况且现在这个身份还有些用处。”男子目光幽深,“你近来还好?”
辰羲笑道:“尚可。”
良久无言,只有簌簌风声。
顾府。
“姑娘,待会儿用过晚饭,咱就一块儿去瞧瞧那灯会,老爷那边也会去的。”青黛笑着接过半夏递来的绞丝银镯,“您瞧着这对镯子怎样,刚好佩您这支银簪。”
顾淮叶点点头,“好。”因着五石散一事,她近来很少出府,今日灯会本不打算去,无奈老夫人想要她多出去走走,过些日子去了金陵,一时也回不来京都。
早早地就备好马车,顾宁儿和顾若若瞧见顾淮叶过来,赶忙迎过去,顾若若调侃道“大姐姐前几日不还说不愿出来逛么,怎的祖母一讲,你便答应得爽快。”
“我哪敢忤逆祖母,你这个小丫头净说些风凉话,现在还来笑我!”顾淮叶轻哼一声,捏了把顾若若肉乎乎的小脸。
眼见天色不早,吕氏母女还未出来,王氏正想教人进去催促,就瞧着顾徽迈过门槛往这边过来。
“淮儿,”顾徽有些欲言又止,充满歉意地瞅着顾淮叶,“柔儿染了风寒,这会刚喝过药,正歇息着呢。爹爹恐怕,恐怕今日没法子陪你一同去,淮儿就先跟着二伯母,可好?”
“爹爹放心吧,您且去照顾柔儿,我这边儿不打紧的。”
看着少女不愿自己为难,宁可受着委屈,也笑盈盈地安慰自己不必担忧,顾徽一时百味杂陈,自己似乎从没好好关心过这个女儿。
“咱们走罢!”王氏过来叫着顾淮叶,她现在倒是喜欢这位大房嫡女,眼瞅着顾宁儿与她关系处得融洽,王氏自然乐见其成,毕竟单就顾淮叶的身份而言,再加上她现在的名声也不似从前,日后嫁去的人家也是非富即贵,等以后也能帮持顾宁儿一把。
也就盏茶工夫,马车停靠在望江楼一侧,顾家几人便下了马车,边走便瞧。
白日里便吹起微微的东风,到了这会儿,街头小巷里都热闹得紧,张灯结彩,与年节那日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街上的灯火犹如千树花开,流光溢彩,好不惊艳。
有华丽奢靡的马车经过,洋溢着香气,风箫吹奏的乐曲飘荡着,连同流转的月光在人群中互相交错,整条街,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上下飞舞着,不远处的高台上,月光灯影下的歌姬们花枝招展,艳若桃李,一面走着一面哼唱梅花曲。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空凭遐想笑摘蕊,断回肠,思故里,漫弹绿绮。
缠绵婉转的嗓音教人销魂,正中垂眸笑着的便是京都城最负盛名的清倌,婉儿姑娘。
顾淮叶目光越过人群,与那婉儿姑娘正正打了个照面。
只瞧高台上的女子眼角眉梢透出丝丝风情,眼波流转,五官虽生得不算精致,可组合在一起偏生有种惹人怜爱的味道,身上是件藕色蝶戏水仙裙,外头是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衫,凤纹绣鞋裹着纤纤细足。
婉儿冲她妩媚一笑,立马又移开视线同台下的公子哥们互动,好一阵喝彩声。
“姑娘,您怎么愣住啦,咱们快跟上她们!”青黛瞧着顾淮叶落下几步,二房三房的两位小姐都走出去好远,今个街上人这样多,待会儿走散了可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