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旁收拾整理那桌上凌乱的东西，水杯都歪在一边了，几支笔凌乱的堆在一起，有两张不要的稿纸也没丢，他揉皱那两张稿纸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却在揉皱稿纸上发现写了他的名字，用着钢笔写的字体工整而清秀，他转过身偷偷的打开纸一看，几乎纸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他顿然鼻尖一酸，眼里一热，差点掉眼泪。

瞅了眼柳老师，她低头喝水也是慢吞吞的，他能想象到喉咙痛成那样会是怎样的痛苦，她说似有许多的针扎在上面，这种痛苦如果是他都难以忍受，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痛苦。

“慢点喝，不急。”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旁边，示意她过会儿再喝。

她点点头而无奈的撇起嘴角，“没事的，现在不像刚开始那么的痛了，慢慢的会好的。”

“说得那么轻松，化疗的时候怎样痛苦我如何不知，柳老师，您辛苦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辛苦了三个字，只怪他从前不懂事不好好的珍惜那些时光。

她说不辛苦，而后又躺下，因着晚上很难入睡，她此刻特别的疲倦。

他看向她闭上眼时那么的安静，太过苍白的面容没有一处有点血丝，她重重的咳了几声，手指微微蜷缩靠在被子上，他将她的双手轻轻的放进被子里，突然觉得他自己在照顾和关心人方面上进步了不少，这要是换做从前他铁定没有这样的耐心。

莫名的很是想念莲雨，她没有他的号码，而他上次偷偷的把她的号码记下了，可是却一直没勇气给她来电，生怕打扰到她忙碌的生活。他知道她铁定是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的，可能一天下来看手机的次数屈指可数。

坐在门槛上，不敢在里面呆下去，他怕自己呆下去会有浓浓的窒息感觉，在老是还没离开人世之前他就会有离开的冲动了，不知道为何有这样浓烈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太散漫了，他把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柳老师身上，都没有怎么去上班，生活费一直都是靠着他在网上给人做美工得到一些，所以才会有这样痛苦的感觉吧。无奈的垂下双手，始终都是无法跨过这个门槛，他无法做到面对柳老师的晚期癌症还能每天都能好好的工作。

他猛然冲了进去她的房间里，蹲在床边，看着她竟然又醒了，伸手握着她那露出来的右手，“航宇，你已经连续好长时间都没工作了。”

“柳老师，你从前总跟我说不要变得太冷漠，变得太冷漠是很可怕的事，我要是变得太过冷漠会难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也会失去很多，我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是不会听你的。这话已经堵在我心口里很长时间了，你别劝我了！”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么的用力，生怕一松手她就闭上眼睛。

泪水一点一点的流到地面上。

她的苍白的手抚在他的脸上，“所以我说航宇你人很好，在这世上很少有你这样重情义的男人，你值得很好的女孩子爱。”

他低垂着脖颈哭了，这回再也不掩饰，在她面前尽情的哭，哭声越来越大，反而她平静的摸着他的头顶，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般露出怜爱的眼神。

哭得眼睛都快肿的陆航宇擦了擦眼泪，看着柳老师的眼眶边的泪水迟迟都没有流到脸颊上，那么的倔强蕴在眼中，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她的眼眶边的泪水，她却笑了，淡淡的笑容凝在嘴边上，看起来竟是比哭还要难看。

在她再次闭上眼睛喊累时，他这回真的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太过安静，没有她在说话他承受不了这样就像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尤其这厚重的窗帘竟然忘记打开了，他走过去把窗帘微微打开，不能太开，免得白花花的光刺在她的眼眶上，露出一点的窗帘上有点雨水飘打的痕迹，他的手停在那痕迹上，看向远方，远处都是山脉连成一片，这个地方还算是山清水秀，多么希望这样的环境之下老师的病情能稍微给她带来不那么多的痛苦。

他已经对于痊愈是没有希望的了，再也不像最初那样还有一点希望寄存于心，他现在心不知有多少创口难以愈合，可是比起他来说，后面床上躺着的原本美丽如今憔悴满目的老师更是如此，哪怕她那么少在他面前哭泣和流泪，哪怕她总在他面前习惯淡淡的笑着，他还是那么的难受。

离开了房间，来到外面的公路上，一个人走到这江边，江城的大江在夜里如同染上了一层层变幻的七彩虹，各种色彩在不同的船只在行驶之中变幻，他沿着栏杆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都走到市区这边，脚有些麻了，他靠在栏杆前，脑海里在放空情绪，不愿意再去想。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手机上有个短信，他打开一看，不是莲雨发过来的，莫名的他有种很想见到莲雨的冲动，恨不能立刻见到她，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他点开屏幕，打开通讯录，在看到莲雨两个字时却迟迟没有点开，一股莫名的心绪在心尖上迟迟都没有褪去，如何让自己镇定都无法散去。

撰着的手机往前一扔，差点扔了出去，还在掌心里被撰得紧，他是多想把手机扔掉，这样他就可以把眼前的事跟自己彻底断掉关系，他就可以远离老师，远离平江镇，远离这座城市，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来。

曲着手指紧紧的抓着栏杆，前面就是茫茫的江水，光怪陆离的江城的夜景是那么的吸引人，他怎么会生出逃离这座城市的冲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