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佛语。
乌蒙蒙的天上飘着细细的雨,丝丝清冷裹杂着风,似有绵绵不绝的样子。已经有好几天不见阳光了,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影,莫名冷清。
这一天怎么看都不是个值得热闹的日子。但,这一天,是她的大婚之日。
偏院小屋的窗上贴着几个大红的喜字,她头戴金珠翠簪坐在床边,似是新嫁娘子的打扮,但身上的衣衫,却不是正红。
她静静地坐在屋内,小院里,再没有旁的人。清冷的雨丝飘着,那窗上贴着的几个红字带不来一丝的喜庆,反而衬出了几分凄清。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
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她兀自起身,来到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女子秀美的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明明该是明艳动人的脸上却是一副哀愁。
哪个新郎会愿意看见自己的新娘这副模样。她轻轻勾起嘴角,却笑得苦涩。
她知道,自己的新郎不会来。
慕容家是多么重声誉的家族,极少有人三妻四妾。而他身为最受重视的小辈,却执意再娶一房妾室,这会儿,估计是被长辈们扣着了。
她盖了妆镜,叹出一口气。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大婚。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礼拜天地,没有兄长坐于高堂,甚至,也没有那个人。
她偏过头看着窗外灰暗的天色,目光幽远。
曾几何时,她也芳华正茂,鲜衣怒马,肆意江湖,曾几何时,她以为她的归宿,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本是孤儿,自幼与兄长相依为命,飘在江湖。她根骨尚佳,有着一身不错的武功,又有兄长照拂,在江湖里的日子,也算活得肆意潇洒。
可是后来,兄长遇到一人,为了闻名武林的理想,非要更名改姓,做那人的徒弟,继承他的衣钵。
她不愿,因为听说入了那个门派的人,都是断绝六亲之人。而她,太依赖兄长。
两个人就这样大吵一场,最后在父母忌日,她传了信与兄长,若是他肯来父母坟头,不再坚持,她便不再与他置气,兄妹二人继续浪荡江湖。
可是那一日,她在坟边,从朝雾等到夕霞,也没等到兄长。
那一日,她独自一人披着月光回去,再没跟旁人提过,她有一个兄长。
她继续在江湖飘着,后来在边塞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原本也不认识,是为了剿马贼才做了伴的,却正好遇上了误闯马贼地盘,差点被掳去的她。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人,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兄长更温柔,更厉害的人。那一次的相遇,对她来说,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般,是穿梭过人潮千百度,蓦然回眸,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而那时,不止是她有这种感觉,三个人,都是这种感觉。
只是,三个人的剧幕,有人两情相悦,互生欢喜,就有人一番情思,付诸东流。
慕容,是那场相遇里的,第三个人。
后来,慕容因家族的关系,要归家去,而她就赖在那人身边,想跟着他漂泊江湖。
可是那个人,却不打一声招呼的,就甩了她去。从相遇到离别,那人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她,而她,却将心交了出去。
再见那人时,是一个雨夜,他一身是血地来找她,笑着跟她说,他终于报了大仇,可以身无负累地和她在一起了。
他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家仇,只说是想默默将一切了结后,才敢让没有牵挂的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她当然是欢喜的。后来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欢喜的时光。
后来想想,是她傻,怎么他说什么,她就信了呢?
他身负重伤,两个人没有举行婚礼,更没有铺张,就在乡下买了一间清净的院子,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那个人,再次一声招呼都不打地走了。
有一天,他找了个借口让她出门,可当她回来时,却没看见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