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何尝不知道这个,她擦了眼角的泪,强笑着:“我知道的,你也不用劝着我了。忙去吧。”
采芹叹一口气,自去忙了。
她从旁边水盆里将帕子浸透,拧干了,擦床上少女鼻头和鬓角渗出来的汗珠。
过了一会儿,药也熬好了,采芹端了进来,搁在一旁的圆桌上等凉。
趁着功夫,把旁边给姑娘做的裙子拿了出来。
袁家姑娘们都是在张家的衣锦坊里拿衣裳,明明是张家的产业,轮到姑娘都是其他人挑剩的不说,还故意给做的不是太短,就是太长,颜色不是绛红色就是深蓝色,瞧着就老气的很。
采芹就想着,姑娘好歹也是才十来岁的姑娘,便想着给裙摆上绣几朵花儿来,瞧着鲜活些。
两人各忙各的,一时无话。
谁也没想起小鹊儿来。
过了好一会儿。
采菱只觉得手脖子酸疼起来,便向采芹道:“我手扇的酸了,我来扎几针,你替我扇扇。”
“成,你放下吧。”采芹也将裙子放下,上前换了采菱。
俩人还没拿起各自的活儿,就见小鹊儿突然从屋外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她招呼也不打一个,先拿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大大咧咧的,差点碰翻了采芹搁在桌上的药。
采菱惊得心一跳:“你要死啊,也不长眼看着,碰翻了姑娘的药,你拿什么赔?”
小鹊儿吓了一跳,瞥了瞥药碗,嘴里嘟囔着:“不是没碰到吗?我看着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采菱一下子就火了:“你这个死丫头,我说你错,你还犟嘴。你也是个奴婢,你看看你成天都做什么了?我和采芹在屋里照顾姑娘,叫你端个水,你嘴上吭一声半天不带动弹;采芹缝衣裳,叫你帮忙分个线,你撇着嘴叽叽歪歪,说什么别的姑娘都是针线上的人做的;我看你就心烦,就让你出去看个炉子,悄没声的,你就没了影儿,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药都给熬坏了!”
提起这个,她就来气,如今不比当年,银子花一个没一个,虽然不知道如今姑娘还剩下多少钱,但是看着张妈妈每次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恐怕早就动用了姑娘的嫁妆了。
这药,来的不容易。
小鹊儿就这样糟蹋了。
“好了,算了。”采芹一惯是和事佬,在姑娘屋里头两个丫头在吵架,实在没规矩,再说吵姑娘了该怎么办。
小鹊儿冲采菱吐了吐舌头,她并不怕气势汹汹的采菱,笑嘻嘻浑不在意地样子:“奴婢我就是笨啊,干什么都干不好,哪有姐姐们心灵手巧,太太从前不是说了吗,能者多劳,姐姐们多担待。”
说着,她一缩头,藏在采芹的背后。
等躲到了采芹背后,小鹊儿算是清秀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怨愤的神色来,“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凭什么大热天的,她们在屋里做轻省的活儿,让她去外头晒日头,去“烤火”。
“采芹,你就是惯着她,你还当她是从前那个七八岁,什么都干不了需要我们照应的小丫头啊。”采菱瞧着采芹又在当和事佬,气的直跺脚。
三个人拉拉扯扯的吵闹。
没注意到床上的袁滢雪,手指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袁滢雪看着眼前的一切,陈旧的床幔,褪了漆色的各式样老式的家具,还有眼前三个吵闹不休的女孩儿。
她缓慢的辨认着:
“采菱。”
“采……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