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楼二楼里，藏鸦披着黑色的斗篷静悄悄地从那间房中走了出来，身旁走过几位顾盼生飞的姑娘欲摘下她的黑袍，她侧身灵活一躲，惹得姑娘们对她娇笑嗔怪。

她侧眼一瞥，看见一身浩然之气的祁衍也恰好从一间房中出来，远远地便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梅花香气，比影若身上的，浓烈的多。

像是妖怪的味道!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祁衍望向了她，她急忙收回目光，背对着他。

祁衍向一位小厮吩咐了几句，便又进去了。

萧藏鸦想，好歹他今日也帮了她一次，便去提醒一番。

这样想着，她趁周围的人不注意，悄悄推开祁衍所在的那扇门，溜了进屋。

屋内装修颇像画本里的仙境，处处是屏风和纱帐，在昏黄的灯火映衬下，显得梦幻迷离。

“国师大人?”

藏鸦缓缓走到屏风旁，身后有个人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她受惊似地跳开，却被那人扑在屏风上。

透明的薄纱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暧昧，她微微睁开眼，发现祁衍眯起胸口的衣裳已褪去了大半，露出洁白又精壮的胸口。

而他此刻带着浓郁的梅花香气，一只手将她的双手用力地缚在头顶上，一只手仔细地描摹着她精致的小脸，眼底仿若盛满了一被葡萄酒，倒影着她的窘况。

“祁衍，放开我!”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企图挣脱他的摆布。

“嘘。不要说话……别说话……”

他像是醉了一样，同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开始乐呵呵地揉她的头，也许是不小心，那根束发的簪子落在地上，发出叮的响声，一头如墨青丝散落在腰间，显得美人风情万种。

微蹙的长眉，水盈盈的凤眼，她身上的哪一点都令他捉摸不透。

“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挣开他的手，将他用力推开。

衣冠不整的他倒退了两步，随后无所谓地躺在地上，他用双肘支起上身，层层纱帐中，她依稀可见他娇慵倦怠的神情，像是跌落人间的神仙，眉目间带着些许矜傲，却又不慎沾染了红尘，并沉醉于此。

“清醒……我清醒时做的那些蠢事才更让你生厌吧。”

他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后，拂开纱帐，双眼有些许通红，似是含了委屈，低声对她道:“我一直想问你一句。”

“南月，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许久没听到“南月”这个名字了，她甚至还有些恍惚，这个名字承载着她最美好的回忆，只可惜，时光如同江水无法倒流，那份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藏鸦望见他眼底一望无底的落寞，却仿佛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微微低着头，嘴角弯出恰好的弧度。

美人一笑，颠倒众生，却缺了那份真实，看上去如梦似幻捉摸不透。

“就算我此刻骗你，你也会开心，不是吗？”

男子模样看着颇为开心，但眼底却淌下了一滴泪水，他淡然地收回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去，轻轻对她道:

“是我同你大哥说过说，你是我二姨的孤女，请他好生照顾。今日，也是我劝了李德，让太尉府免于一场纷争。加上我替你在城门口放行。”

“你看你入京，我替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总该有个回报吧。我不喜欢别人白白欠我人情。”

“那便答应我三件事。”

他转过身来，面上的泪水被擦去，面对着她倔强道:

“你答应我三件事。便是还了我的恩情。”

“我以后，也不会插手你的事了。”

这样的人儿与楼内热闹的奢靡繁华格格不入，盈盈灯火中，两人势均力敌地对视着，没有一方遑让对方。

“一言为定。”

她一口应下，仿佛想斩断一切同他的羁绊。

“你可知，你身上有妖气，是那位影若姑娘的吧……你可知，长期沾染妖的阴气，会有损阳寿……”

他摇了摇头，不语，随后涩然一笑道:

“你走吧。姑娘家在这等地方不安全。”

她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自嘲道:

“也罢，国师大人心中自有盘算，何须我来提醒。”

说完便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