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赖三代君臣同舟共济,御侮于外,大虞子民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
即便是整日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交完皇粮,羞涩的囊中有了余钱。
端看江南一处,类似茶馆这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三教九流汇集之所,逐渐兴盛。
美酒佳肴尚远,可累了能坐在茶馆里歇歇脚,喝上一杯清凉的山茶,亦是格外的惬意。
偶尔听一两个清谈散客聊一聊当下的时局,不是很明白,却知与自己的生计息息相关。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岳阳不愧自古繁华的美名,只可惜......”
说话说半截,最是惹人愁,两颊腮红的小书童好奇的问道:“公子,可惜什么啊?”
唇红齿白的书生轻摇折扇,叹了口气,“唉,不提也罢,说了你也不懂,给我去倒杯酒。”
众目睽睽之下,小书童鼻尖微翘,双手掩耳,朝衣袖翻卷的公子翻了个白眼。
学那坊间私塾的教书先生诵念诗书一般,摇头晃脑,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道:
“公子不说,凭什么认定唐豆不懂,我在您身边待了几年,四书五经好歹都学了些。”
眼眸微阖的佟瑶,半边身子前倾,抚颌桌案,悠悠道:“那你到说说何为‘陵代岳都’?”
原是稍显清稚的话语,蓦然,引来周遭茶客的围观,目光皆带有一丝丝火气和轻蔑。
经验老道的掌柜,见事有不妙,唤来小二上前劝阻,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祸已从口出。
刚才还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应答的书童,一听是这么个题目,底气顿生,横眉一挑。
“这有何难,公子此次落了榜,怎么连先生教的第一课都记不牢了?”旋即娓娓道来。
岳阳旧属东秦地界,在较为久远的年代,本是大秦始皇的定都之所,唤为“岳都”。
始皇在位期间,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堪称一代圣君,岳都更是天下的中心。
唯叹二世不孝,联合朝臣,密谋弑杀兄长,谋篡大位,事败出走,大秦分裂为东秦与西秦。
西秦为奉正朔,迎回国玺,穷兵黩武,致使境内各项苛捐杂税,百姓徭役沉重,激起民变。
后有霸王出世,横推各路叛军,最终直捣皇宫,灭了西秦国祚,立国号西楚,迁都彭城。
同一时期,东秦国君考虑,岳阳为两国交接,假以时日,恐有兵连祸结,就此改降陪都。
“钦天监卜算,新国都选址在有着‘文枢’美誉,虎踞龙蟠的江宁,也就是而今的金陵。”
正说到兴头,月儿的嗓子干痒,咬字不如之前清晰,应是昨夜贪凉,踢了几次被子的惩罚。
佟瑶瞧在眼里,将身前的茶杯用折扇抵过去,赞了一句:“背的不错,你就该知道摘......”
“来了,客官,您的枣荷酥,都是新摘的荷叶和秘制的甜枣。”
后厨小二端了盘糕点上桌,适时出言岔开他们的谈话,不远处的掌柜拂去额头的冷汗。
轻咳一声,佟瑶并没有领情,反问:“我貌似没有叫过糕点,多出来的我可不会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