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怎么下床了?”
佟瑶连忙放下木盘,上前接过杜氏,画眉搬来一把竹椅,扶杜氏坐下。
“别担心,这几日睡得昏昏沉沉的,胸口有些发闷,便想出来走走。”
杜氏倚靠在竹椅上,双眼眯瞪,左手轻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佟瑶从抄家带出的箱子里翻找出一件狐裘替杜氏披上,顺便让画眉出去吃几口饭休息一下。
“虽是春天了,但眼下是在郊外,夜里风大,母亲万不可再着凉了。”
杜氏握着佟瑶微凉的双手,即是温馨又是感慨,道:
“画眉都跟我说了,瑶儿辛苦你了,你父亲倒了,本应是母亲在前面为你撑着的。”
“母亲不必担忧,那些牛鬼蛇神瑶儿见多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来一个我收一个。”
“倒是母亲,您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说出来,瑶儿才好对症下药。”
“没多大事了,就是头还有点晕,眼前时不时闪过一些片段,都是关于你爹的。”
佟瑶听着母亲的描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面色平淡。
实则袖中拳头紧握,松开之时,掌上留有丝丝血痕。
察觉的还是晚了些,波旬罗的药性进了母亲的经络,怕是没个三五年,清不干净。
知女莫若母,杜氏将佟瑶拉到怀中,抚摸着女儿的青丝,柔声说道:
“在你出生后,我便与你父亲商量过,若有一人先走,首要之事不是悲伤,而是要把瑶儿养大成人。”
“而今瑶儿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比母亲当年都要漂亮,为人父母者有瑶儿这样的女儿,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
“父亲与母亲岁数大了,不过是谁先走谁后走,你随姑奶奶行医,对生死之事应该要比旁人看得通透才是。”
佟瑶伏在杜氏膝上,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语速放缓。
“母亲不要说这样的话,父亲的事尚有回旋的余地,瑶儿会想出办法救父亲的。”
杜氏用衣袖擦了擦佟瑶脸上的泪花,强打精神,笑道:
“为娘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想要找人说一说,没什么意思。”
“你瞧你又哭成一个小花猫了,让我如何相信你能救出你父亲。”
佟瑶忍下心中的哽咽,对着杜氏破涕而笑。
“瑶儿不哭,母亲也别哭,瑶儿会陪母亲一起等父亲回来。”
“这才对咯,听画眉说,你下厨做了几个菜,拿给母亲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佟瑶一勺一勺的舀着碗里的白粥,喂给杜氏喝下。
来的路上,佟瑶顺手采了几株补气益血的草药,将它们捣碎之后放入锅内。
为了怕母亲嫌药苦不喝,她特地向后厨要了些蜂蜜,用以掩盖苦味。
一碗下去,后者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还要再来一碗。
“母亲怎么跟月儿一样耍小孩子脾气,进食须得循序渐进,否则容易出问题。”
被女儿说成是小孩子,杜氏尴尬了一下,于是转移话题,正色道:
“你父亲不在,为娘便代他问你一问,你如实回答即可。”
佟瑶放下碗勺,坐直身子道:“请母亲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