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受不得这刺耳的声音,不由得皱眉,“得得得,别敲了,是我不对,你把这扇子还我,我接着睡我的觉,你接着走你的路,或者用法术遁走也行,把扇子还我,不然小爷我就直接用法术抢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凉月,她不正愁一个没有问路的人么?这眼前便是个绝好的问路机会,凉月的烦闷一下子也消散了许多,嘴角难掩笑意,但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清咳了两声,敛了下情绪,道:“阁下这道歉虽并无几分诚意,但我一向大度,便就受了吧,不过毕竟阁下理亏在先,不然这样,我正要去寻九曜神君叙话,一时不慎走岔了路,就请阁下帮我指个路吧。”
那不知名的神君半眯着眼从上而下扫了她一眼,朝西边那方向努了努嘴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上,“往西直走,便能寻到九曜神君了。”
因着九曜神君宫里头的天池实在是太诱人,凉月也就没过多分辨这话里的真假,便就这么相信了他,将那柄看上去颇为普通的扇子扔给了树上那不知名的神君,做足了阁主气派,负手就这么离开了。
待她走了一段路后,他这才完全将眼睛睁开,颇为潇洒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风,嘴上是得意的笑容,“果然是个傻姑娘,说什么信什么,今天就让你在这天宫里头好好逛逛,欣赏欣赏美景。”
话说,凉月照着他的话,一直往西边走,没有看到景晨宫的半点影子,反而觉得此处更加幽僻,这才暗叫大意,光顾着想九曜神君的天池,居然如此轻易便信了那人的鬼话,便想回去寻那人讨个说法。忽瞥见不远处栽满了菡萏的池子旁,背对着她坐着一人。
那人身旁是一架小几,小几上放着瓜果与茶水,正坐在池子旁垂钓,凉月心想着:万一回去,那人走了,我还是找不着路,一来一去耽搁久了,便无法去景晨宫了,看那位垂钓的神君,应该是个好相与的,不如前去问问路,讨说法哪有去景晨宫泡澡重要。
于是凉月便走到了那位垂钓的神君身旁,“这位——神君,在下乃是冥府中人,对这天宫地形不甚熟悉,烦请您指个路,请问九曜神君的景晨宫如何走。”
那位垂钓的神君,悠悠然转过头来,看到凉月后,展颜一笑,“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冥府执灯阁阁主呀,不知道可还记得我。”
凉月叫苦不迭,对方才指路的男子心中不由得怨恨更深了些,原来这垂钓的神君不是别人,乃是天帝最小的儿子长泽神君。
这长泽神君一向同这天宫中一板一眼的神仙不同,时常偷溜出天宫去玩,这六界几乎都快被他走了个遍,不善研读仙法与道法经书,对于这玩上倒是极会享受。
他与凉月的渊源这还要追溯到一千年前,那时凉月在凡界办完差事便顺便在凡界多待了几日,好欣赏欣赏这人世间的百媚千红,哪承想便遇到了同样好玩的长泽神君,因着冥府本身便与凡界有些“交流”,于是这法术和武功在人界使使也无甚大碍,可长泽不同,他来人间一定会先封掉法力,免遭反噬,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念出解除封印的口诀。
长泽其人本就不拘小节,又自诩风流,于是这行为上颇有些放浪,一场误会,凉月误将这位神君当做了登徒子,趁着四下无人,一脚将那位登徒子神君踹出几丈远,封了法术的长泽被这一踹硬生生吐了口鲜血。
虽事后凉月一个劲地赔礼道歉,但这位神君也不知是否因此事而增了阴影,是以这一千年来再未像以前那般游山玩水,只在这天宫里找了些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原来是长泽神君,凉月怎会不记得神君的风采……神君果真好雅兴,这天宫里头大大小小的神君就属您的情趣颇为高雅了。”担心这位神君提起一千年前的那桩事,凉月一边笑着打着哈哈,一边却是不住地咽口水。若是此时这位神君要算账,那自己还不是任他宰割。
长泽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将手枕在脑后就势舒服地躺在了地上,也不睁眼,“我可不像我那位诀曦侄儿一般记仇,我为人大度,这一千年前的事,我就当忘了,看在你生得如此美丽的份儿上,我便可以告诉你,你走错了路,景晨宫往东边走,你这完全是走反了方向。”
凉月嘴上谢了又谢,心里头却在琢磨这话可不可信,这位长泽神君可是出了名的喜欢整人,万一他记仇,这次被他整了那今日可是真到不了景晨宫了,想着不如就依着他的话,先往东返回原路,看能不能遇上别的神君或是神姬再问路也不迟,于是道:“那便多谢神君了,我这便往东走,看能不能找着景晨宫。”
“哦,对了,你方才是往那东面来的吧,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那在未央池旁一棵柳树上睡觉的小侄儿诀曦。”长泽坐起身,许是瞧着太久没有鱼上钩,便将那青色的竹竿移了移位置。
凉月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这才想到这路上就遇到了前面用扇子打了自己头又瞎给自己指路的男子,哪还有别人,又一想方才那男子不就是坐在柳树上么?便就猜测长泽口中说的侄儿便是那男子,但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澜道:“未曾看到过有您说的诀曦神君。”
长泽也未再说什么别的。见着他没有要与自己算账的打算,凉月心中松了口气,便别了长泽一路往东走,行了不远见到了一小仙娥问了路,知道了九曜神君的景晨宫果真是在东面,便不再耽搁一路往景晨宫赶,途径那棵柳树时,树上哪还有那诀曦神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