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鼻子尖闻见的都是泥地的幽冷潮气,耳旁传来潮虫的窸窣声。也许,还有老鼠在活动。但江巧巧无力分辨和在乎,她望着月亮望了一会,眼前好似出现了月宫,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的清早,是被破锣嗓子般的大嗓门打破的。
“这个赔钱货还不起来喂猪,也不起来挑水,懒成这样作死呢!”
“听了跟没听到一样,还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呢!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命!”
江巧巧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依旧在这个地方醒来,竟有点迷糊,分辨不太清楚,到底是是现在真实还是梦中真实。她以前在二十二世纪,到底还是个中产甚至是小富,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社会最底层的一个女人。这么大的落差,她一时还没能完全接受,可是眼前分明又是真的,茅草是真的,柴房是真的,脸上的伤口疼也是真的,天亮起来还是真实的,真实的真特么残酷。
在陆氏的连番嚎丧下江巧巧挣扎着爬了起来,好歹簪了头发,把褥子和茅草堆收了起来,码到了一边。
直起腰,直感到浑身腰酸背痛的,江巧巧捶着腰吱呀推开了门。
院子里,陆老头子正在数鸡蛋,数完一颗一颗的用衣服兜着,回屋,尽数放到自己屋子的床头柜,放好后锁上柜门,谁都不让碰一下。那是他的私人物品,谁吃鸡蛋都得问他讨要。
蕙娘在厨房做饭。不时有铁铲翻炒的声音。
她的三个娃子陆宝、金子和三妞也早早起来了,陆宝、金子在院子里耍。三妞这个豆芽菜一大清早就端了个盆子在那里洗衣服,一双手冻得通红。
陆氏则在门口冷冷翻着她。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陆婆子瞧她格外不顺眼。想要找她茬。
江巧巧瞧了一眼,没理会她,自去院子里的缸边舀水洗脸。
陆氏看见她舀水洗脸,就开骂了:“你这脸是真金贵呐你!跑几里路挑的吃的水你舀着就洗!可真够干净的!等会你去挑水去!”
江巧巧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洗完了脸。
陆氏就又想去抽她。先骂她:“听见我说话没有!让你去挑水!赶紧的!给我去挑去!挑完水喂猪!”
让陆氏奇怪的是,江巧巧竟应了,说了声:“好!”
挑水是个重体力活,本不该是个小姑娘干的。但陆婆子就是为了琢磨她。况且乡下管你小姑娘不小姑娘,女人都当男人使。
挑水的地方离村不远,但对江巧巧是个机会,好歹能让她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
挑水担就在屋檐下放着,她走过去拿起挑水的担子,一边一个钩子钩起了两个空桶,担在肩上就出了大门。
她这么利落,陆婆子倒纳罕了,心道这死丫头子估计又想跑,不然会这么听话?
便喊道:“金子,跟着你二嫂!看着她!她要是敢跑你就大喊!村上人会帮忙抓住她的!”
陆金清脆的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了门,不一会就跟到了江巧巧的屁股后边。
挑水需要去村东,距离老远,旁边倒是有井水,只是井水吃着苦。因为这地儿是盐碱地,挖出来的井冒出来的水也是又苦又涩的。
只有大东河那条河水不苦。
江巧巧其实不认识路,但看见村上人也有担着空桶往东边走的,便就跟着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