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不忙?”老板收拾桌子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印象中,她总是深夜时出现,带着忙碌了一天地疲累。
崔晓宁点点头,“嗯。不忙。”
“我记得你是设计师。”
“是。”
“我儿子要结婚了,正好要装修,你能不能……”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
老板眯眼一笑,点头说,“那好。改天我再联系您。”
“嗯。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在价钱上给您优惠。”
“他们?”
“呐个……我辞职不干了。不过,我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您照顾我这么久,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
老板憨憨一笑,“瞧您这话说的,明明是您一直在照顾我们的生意。您要是喜欢,以后常来。”
“好。”崔晓宁擦擦嘴,起身走出馄饨店。她心说,以后,恐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医生说了,她最多还有半年。
而她要用这半年尽量多去一些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老板,我们舍不得您!”木木眼圈通红,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这会儿居然落泪了。
“老板,您告诉我们为什么啊?这工作室干的好好的,您为什么说卖就卖啊?”
“我……”崔晓宁垂着眼眸,有些迟疑。
她想说,她想趁自己还有这个能力的时候,给他们找一个更好的老板。
但她知道,她这样说了,他们势必还会追问下去。
索性,她撒了个谎,说,“老娘以后专职做豪门阔太了。”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其余人的脸,“木木,小花,胡子……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娘打起精神来。我是回家享福了,又不是去死,干嘛一个个的都哭丧着脸?”
这些人,都是这间工作室的元老,也都是她曾经一手带起来的设计师,如今在业内也都是小有名气的,若出去单干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可,他们没人辞职。他们曾经立下过誓言,誓死追随崔晓宁。他们都是很忠心的部下。
“老板,那您以后还会再来看我们吗?”小花一边抹泪一边问。
“当然会来看你们。”崔晓宁尽量让自己笑起来自然。
“那你可不能食言哦。”
“放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崔晓宁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在说,对不起,这一次,我骗了你们。
原本大家商量着要给崔晓宁弄个欢送仪式,可被她婉拒了,言称劳民伤财,最后把聚会的预算变成了红包发给大家。
傍晚,崔晓宁坐在前院的梧桐树下。用人送来一条毛毯,她松垮地搭在腿上。眼下依然是夏季的时令,可她却提前进入了秋天。
她的病情在恶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为了不让周围人担心和难过,她一直把这件事当成秘密保守。
不远处传来车噪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花圃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风华如阳的男人。
她坐着没动。片刻后,他走到了她身边。
“今天不用去公司?”他问。状似随意,但仔细听,他的嗓音深处是有一丝颤抖。
因为那件事,她一直躲着他。
今日,却又突然出现。是原谅他了?还是仅仅是为了离婚?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抬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眸黑白分明,忽而唇角轻勾,“崔瑾然,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的嗓音轻轻的,轻的就像是天上的云,缓缓地在他的心中拖出白色的痕迹。
他坐下,俊逸的脸上表情沉静。
她缓缓开口,“我们有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了?”这像是一个问句,但又像一个感叹句。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嗓音里的情绪难以分辨。
她低头笑笑,“你会忘了我吗?”
他无言应答,侧头看着她,眉心轻皱,眼底是一抹探究。
“你还是忘了我吧!”她像是自说自话。
男人的心底涌起一股不悦,“崔晓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让让你忘了我,而我……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崔瑾然,你放手吧。跟我离婚,好吗?”她微笑着,淡淡地说出这些话。眼睛笔直地看着他。
男人的脸色变得暗沉,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崔晓宁,胸腔处传来疼痛的感觉。
良久,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婚。崔晓宁,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吧。”说完,男人便起身拂袖而去。
她看着他气汹汹的背影,唇角苦涩地扬起。
对不起!
天已经黑透了,崔瑾然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从书房走出里。
“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用人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太太呢?”他刚刚从卧室看了一眼,她不在房间。
“太太出去了。还说晚饭不回来吃了。并且,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着,用人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崔既然。
男人把纸袋里的东西拽出一小节,看到“离婚协议”四个字时,瞬间又是气不打一出来。他东西塞了回去,并把纸袋丢给用人,冷声说道,“拿去烧了。”
用人不知道这纸袋里装得究竟是什么,但竟然令崔瑾然发怒,她感到诚惶诚恐。
她低着头,唯唯诺诺,“是。”
小豆子今天在爷爷奶奶家住,所以,晚餐只有他一个人吃。耐看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