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当下就踢了农夫一脚,喝道:“居然在武弁内绘字,你们莫非要反?”
“造反又如何?”
“匈奴不来朝,哀帝居然不予追究,何其短视。”农夫缓缓开口道,“汲黯曾经有言,武帝‘罢弊中国以侍夷狄之人’,武帝未曾纳言。如今哀帝当朝,欲则武宣,如今看来,他是失败了。只有这一点,倒是学得很像。”
听到这席话,军侯脸色大变,黎君却沉默不言。
大汉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仗,有些事情,他十分清楚。
西汉元狩二年,浑邪王被大汉打得日子没法过,只好投奔汉朝。
长安县令,因为凑不齐迎接匈奴的两万车马,差点就被武帝砍了头。
投降的匈奴,不但有了汉人的身份,做买卖还有各种优待。
汉代前前后后,三十四个封侯的受降匈奴,取得了大汉的封地,用大汉子民的赋税养着。等到大汉衰落,匈奴人马上逃出边郡,或者干脆起兵造反。
然而,这不是庶民可以造反的理由。黎君是一名将军,只需要恪尽职守。
“将他的钢刀拿来。”
回过神来,黎君突然对农夫身上的佩刀产生兴趣。
这个年代,骑兵成为军队主力,可以挥动劈砍的刀,越来越受到青睐。
剑,逐渐退化成贴身防卫的工具。
普通刀剑,没有百炼钢的包裹,品质都很差。
眼前的这把刀不一样。无论从韧性、弹性,亦或者是宛如流水的花纹上来看,都远远领先于现在的工艺。
从随处可见的青铜剑,直接跳跃到眼前的钢刀,黎君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黎君对炼钢知识也有涉猎,依然无法判断出,眼前这把刀的材质。
是块炼铁锻造出来的吗?
还是生铁锻造出来的?
看到端详钢刀,神情专注的黎君,农夫冷不丁开口道:“不用看了。阁主说过,这种钢,叫做花纹钢,是鸿殷阁独有的刀剑工艺。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的。”
黎君回过神,才记得身前还坐着一个细作。
放下钢刀,黎君问道:“你口中的阁主,到底是谁?”
农夫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阁主,叫做李寻,是一名方术士。”
“李寻?”
“方术士?”
黎君皱起眉头,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军侯耳目众多,一听这个名字,马上回道:“是那个用符水,给长安城的人治病的方术士李寻?”
黎君这才想起来,以前在长安城的时候,似乎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李寻,不但医术精湛,而且甲第连云,堪称神通广大。
李寻这些年,效仿黄巾起义的巨鹿人张角,用一碗“符水”,到处给人治病,差点得了个“李符水”的称号。
这个称号太难听,李寻赶紧派人压了下来。
既然张角的太平道能够收买人心,李寻没理由做不到。
李寻上辈子,像是什么“心肺复苏”,“海姆立克手法”等急救流程,也学习过不少。有一些意外,并非病理原因造成的,如果处理得好,也能够收买人心。
“如果是这位方士,手下的人敢孤身前往军营,也就不难理解了。”
黎君深知这种人物能量极大,不过,这不是他需要了解的。
“把这个人拖出去,砍了。”
黎君命令道。
军侯抱拳,转身,命令下属将农夫拖出去。
“等等!”
农夫喊道。
黎君冷冷地盯着农夫,没有发话。
一个快死的人,说什么“等等”……难不成还想要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