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身后秀荷道,“秀荷,你在这路口等着,我过去看看。”
秀荷虽然担心,却还是称是。
她步履缓缓,才来到了木屋门口,有人就轻启唇。
“冬日山路难行,夫人辛苦了,坐下喝口热茶吧。”
冷幽怜转身看去,便见那人周身都映在余晖之下,嘴角笑意长远,那端然姿态,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久居深山的灵鹤仙子,不染凡尘。
轻敛眸色,冷幽怜已知,此人就是今日她来寻之人了。
世人皆知那鲜衣怒马少年郎镇北侯世子慕容寂,却很少有人知晓这隐入山林的苏公子苏尧,其中自然也有此人年纪轻轻就遁入空门的缘由,不过只要你在北越京城提起苏家人,却也无一人不知晓。
苏家之所以盛名如此,是因为早年间出了一位帝师,也就是已故多年的苏太傅,不仅仅教导了先帝,就连如今的新帝慕容寒也曾拜在苏老门下。
说来也是有趣,在这苏尧出生时,就有一名路过的和尚曾经说过,这苏公子活不过二十五,这话并非胡诌,因为在苏尧出生后的几年里,就接连生病,后来再次寻来了这个和尚问有何调节之法,和尚说只有遁入空门方能一解,不过苏尧此生还有一个大劫,至于如何解,便看他自己的命道了。
是以,当年不过几岁的苏尧,便来到了这青阳山上,苦修佛法。
只是隔世经年,苏太傅逝世后,苏家便逐渐没落,如今便只剩下这位遁入空门的苏公子在世了。
冷幽怜回过神,对着面前人扬唇道。
“公子似是早在此等候着了。”
苏尧微笑颔首,“是啊,等了许久了。”
这话,像是带着些别的意思,只是冷幽怜一时之间却是觉察不出,在她又晃神之际,苏尧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那石桌前。
“夫人有什么话,便坐下谈吧。”
冷幽怜一挑眉,上前来到这石桌前坐下。
原本准备的一套说辞,可是一见到这位传闻中的苏公子时,冷幽怜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反倒是苏尧先道。
“夫人不辞辛苦而来,想来是有事,直说即可。”
轻抿了一口这热茶,冷幽怜淡笑道。
“既然公子如此说,那我也就不扭捏了,公子可听说了那杜侍郎赴往淮北途中遇袭之事。”
苏尧面容平和,“略有耳闻。”
冷幽怜放下茶盏,继续道,“杜侍郎一死,这户部侍郎之位便算是搁置了,如今各方势力都在为自己争夺这位置,只可惜,好好的为民造福的户部官位,如今却是成了有心人眼底的香饽饽。”
苏尧闻言后,神情依旧平淡,就好似,这世间什么事都不会另其动容。
“所以,夫人是代安定侯来跑这一趟,想要我下山,学我祖父那般步入朝堂?”
对于苏尧能猜出自己来此的大致缘由,冷幽怜并不意外。
“苏公子果真聪慧,只是,我却不是替谁来。”
对面男子笑了,笑声空悠,自带梵音回绕,“夫人不过区区闺中妇人,不想却有意涉足于朝堂,还真是不一般。”
冷幽怜也不多言其他,直接步入主题,“那苏公子的意思是?”
“谢夫人看得起苏某,不过苏某自小在这佛院长大,从不涉世,夫人怕是来错了。”
他声音淡淡,即使是拒绝的话语也是平和无波。
冷幽怜笑了,眼底泛着这余晖映照而来的璀璨光芒
“既是遁入空门,可公子却是未曾剃发出家,最多只算俗家弟子,所以并未有佛门这层关系阻拦,下山否,只看公子的心,不是吗?”
说着,她看了眼对面之人,这才继续道。
“再者……公子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当年苏太傅的真正死因吗。”
提到了苏太傅,苏尧的眸光终于变了一瞬,却是很快恢复。
“夫人提及祖父,不知是有何用意?”
冷幽怜站起了身,来到了石桌旁的那棵歪脖槐树下立着,抬眸看向黛色山林,启唇道。
“当年苏太傅深夜入宫,回府路上就被歹人袭击,虽说已经抓到贼人正法,可那区区地痞,怎么会胆大到杀死帝师,我想,当初的苏家人也多多少少觉得其中另有隐情的吧。”
若苏尧有心为祖父之死寻出真相,那么,进朝为官便是最好的一个契机。
“是啊,当年祖父之死的确蹊跷,可是这与夫人有何干系?或者说,我进朝为官,与夫人又有何益处?”
冷幽怜回头,微笑面对苏尧。
“我会帮你进朝,也会让你坐上侍郎之位,并且在你需要帮助之时,尽力相帮,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成为慕容寒的左膀右臂。”
静默了一瞬,苏尧忽而朗声笑了。
“夫人居然敢直呼帝王名讳,还真不简单呐。只可惜,对于祖父之事,父亲早已经告诉过我,不许深查,若当真进宫探案,不就有违家训了吗。”
冷幽怜既然来了,那就是做足了准备,包括这橄榄枝,一枝不够,那就再来一枝。
“不知道苏公子,可认识一名叫苏茉的姑娘?”
苏尧平和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眉头一皱,看着冷幽怜的神情中带了些冷意。
“她是我失踪了十年的妹妹,也因为这件事,家父和家母才忧思过度,致使早早离世,不知道夫人在这个时候说起家妹,是何用意。”
果真不如冷幽怜所料,比起苏太傅的死因,苏茉更能挑起苏尧的兴趣。
“不瞒苏公子,几月前,有京城客商从楼兰带回来了一张美人画卷,不知公子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