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总管对着刚刚从树上下来的荣小九,微微点头,随即,朗声道“工部侍郎荣慎由之嫡女,荣氏小九,上前接旨!”
荣小九快步上前,正襟下跪,上身挺直,郑重道“臣女接旨。”
待崔总管瞧清荣小九宛如出水芙蓉的脸庞,竟是一愣,目光微凝,但面上不显,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视父皆而并贵,荣慎由毕諴之嫡女荣小九。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荣氏小九,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敦睦嘉仁,克佐壶仪、轨度端和,为贵女之表率,即册封为乡主,封号芙蓉。
特赐:食邑五百户,年俸四十两、禄米四十斛。
并赐:垂束华簪、缨络坠,珊瑚手钏……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大中四年七月二十六日。
钦此”。
幸福来的太突然,但荣小九脑子却格外清醒,想着偷来书里面记载的礼仪,高呼道“谢主隆恩,臣女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并磕头伏地,三叩九拜后,双手接旨叩谢隆恩,又三称万岁。
一脸郑重的荣小九,学得礼仪那叫一个有模有样,接着盖上玉玺的圣旨,那叫一个真意赤诚,完美诠释了忠君爱国贵女的风范。
如今她身上有了封号,就再也不会被继母打了,更不会随意送给驸马做劳什子小妾了,这些都是泫哥哥的帮助,她日后一定会好好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报答泫哥哥的。
崔总管目不斜视,朗声道“传圣人口谕,荣爱卿克己复礼,为国为民,朕实嘉之。今特奖尔携家眷,于本月二十八日参诞,并携卧具来,于戏!”
荣慎由接完圣旨,正要扶着边妩儿起身,这一听口谕又跪了回去,恭敬道“臣接旨!”
传完了口谕,崔总管扶着荣慎由起身,若有深意的扫了一眼荣小九,低声道“荣大人,可懂圣人的意思?”
荣慎由确实一开始不大明白圣人的意思,他记得圣人说过因不是整寿,便同秋猎一起办了,省下的银子布施给百姓,这叫与民同乐。
可方才,口谕说圣人要他携带家眷参加明日的寿宴,洛京这等地方,就算一颗石子随便丢,都能砸到一个三品官,他一个小小侍郎,哪有资格带着家眷参宴,若是一个个官员都跟他似的,拖家带口的去拜寿,他真怕将圣人省下给百姓的口粮给吃没了。
但随着崔总管这一提醒,荣慎由顿悟,原来是圣人要见荣小九,只不过不方便说,这才在宣旨后又特别加了一道口谕。
崔总管才没空搭理荣慎由想的什么,慢慢踏着步,往荣小九这边踱,随着距离越发近了,荣小九的面容,终于被他看得更清了。
一时间,崔总管竟都看傻了,他在宫中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清丽佳人。
腹诽道,真是不枉费芙蓉的封号,一身粗布麻衣竟遮盖不住本身的清润昳丽,真真是清水出芙蓉,难怪莫泫卿见了一面,就急着要娶回家,原来人家郡王并非不喜女子,而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眼光高着呢!
他一个宦官瞧着都忍不住心脏直砰砰跳,边才人却说此女貌若无盐,人人嫌恶,真是赤裸裸的嫉妒!
又看了眼还在发愣的荣慎由,崔总管心中更是鄙视,若是将此佳人献给圣人,或是哪路贵人,如今翰林出身的荣慎由,又哪里会到现在还是个小小侍郎,呵呵,怕是整个侍郎府都是瞎的吧!
此女绝非池中之物,看来他要帮一帮荣小九了,待其羽翼丰满之时,让她念着自己的好。
崔总管瞅了一眼散落在院中长长的竹竿,挥退了随行的神策军,拉着荣慎由,进了里屋。
随后,荣慎由从袖兜里取出一袋金子,塞给崔总管,问道“敢问崔总管,圣人为何忽然赐封小女为乡主?”
崔总管瞅着漏洞的屋顶,残破的木窗,若有深意,道“荣侍郎,芙蓉乡主可是您的亲女,结发妻为您产下的嫡女,无论是于情于理,都不该住在这般连下人都不住的地方。”
若不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砸下来,荣慎由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但他也琢磨明白了,定是哪位贵人瞧上了荣小九,这般才有这一遭。
是以,荣慎由心中忐忑,道“崔总管有所不知,小九她八字硬,谁跟她亲近,谁就会被克死,本官原有九个儿女,但如今加上小九就仅剩下四个,而且自小九出生后,本官的后院就再也没有新子出生。”
崔总管在荣慎由耳边用最小的音量,低语道“昨夜圣人亲自去了司天台,见了夏官黄溟涬,黄大人说了,十六年前的百花盛开与此女无关,且芙蓉乡主只是个普通命格,并非什么命硬的克亲女。”
荣慎由听着那个名字,连退数步,倚在墙上,黄溟涬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捂着嘴惊呼,道“竟是黄夏官,亲自说的?”
崔总管拂尘一扫,眉毛高昂,道“这还有假,那位黄夏官是个什么人物,莫需咱家多言了吧,大人那五个夭折子女的死因,还是您自己好好调查一下吧!”
话落,崔总管将金子塞入袖兜,也不管荣慎由明白与否,毕竟是荣府自己的后院家事,他点一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