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寒不以为意,将青丝捋至脑后,双手抱头靠在精致马车上,看着天上厚重的云彩说道:“给我说说怎么样?”
苏楚双眼看着路,并没有理这个不依不饶的先生。
江秋寒也没有继续下去,眯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拍了拍苏楚的肩膀,换了个话题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要来西夏么?”
苏楚没有转头,神情平常道:“怕死。”
江秋寒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都说谢长亭手下有个有趣的统领,不假,是个妙人。”说是为了头上的乌纱,为了北齐,为了动西夏根基,其实追根到底就是怕死,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还不如这两个字来的直接,可能是笑的有些放肆,凉气入肺,有些难受,随后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对的,怕死,都怕死,谢长亭也怕死,只是他怕死之前看不到北齐入中原而已,陈秀也怕死,北齐那帮人谁不怕死?”江秋寒像是喝醉了一样,竟然直呼北齐君主的名字,继而又问道:“那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来西夏吗?”
苏楚摇了摇头。
江秋寒见到他摇头,反而点了点头看着群山,目光悠远说道:“谢长亭这个小子,最信江某,最不信的也是江某,选谁都没用,只有你,他会同意下来,你听不懂也没关系,但事实就是如此。
知道江某为什么不走吗?”
苏楚不动声色,还是那句话。“怕死。”
江秋寒这次没有笑,摇摇头像是在说笑:“你杀不死我。谁来都是这个结果。”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长刀出鞘,连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刀尖立在江秋寒的咽喉,一段青丝缓缓飘落到官道上,江秋寒丝毫不惧,微笑说道:“好刀法,但最后那一寸苏统领你砍不下去,对吗?谢长亭其实也知道,这也是江某到现在还没走的原因。”
又是银光一闪,长刀瞬间归鞘,苏楚自顾驾车。
江秋寒自言自语说道:“当年跟谢长亭下了一局,西夏用双飞燕落盘,我将黑子落在自取灭亡上,谢长亭落在一线生机上,江某虽然不耻,但也觉得那是唯一的出路,如今看到了黑子的曙光,也是想看看谢长亭能不能破了这条长龙。这是我愿意来西夏的原因,苏统领,你懂吗?”
苏楚犹豫了良久,还是开了腔,依旧两个字,只不过不是怕死。“交情。”他知道这是江秋寒故意而问,但是他却不能故意不答,即便他同夜知冬割袍断交。
江秋寒意外看了一眼苏楚,迎风点头说道:“哈,这应该就是江湖里说的交情,所以谢长亭说要杀江某,却其实给江某送了条生路,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江某没在北齐的庙堂上,到时候就死不了。”江秋寒抬头,秋风将青发吹的凌乱,不得不说他正经起来的时候真的有几分文士高人样。
“却无论结果怎么样,他却是必死无疑。”
苏楚沉默不语。
江秋寒大手一挥,望着群山的眼神更加深邃。说道:“到了西蜀道,不去卫城,去弘碧城。”说完之后,别人恋栈不归,而这个巴不得就要离开的江秋寒朝着苏楚深意一笑,摇了摇头表情不显的回到马车内,也不管苏楚是何表情。
不多时,车内又是响起江秋寒的小曲。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来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