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朴先生是有几分实学的,而这次北狄来犯,他是随军的,不过这个消息迟媛媛身为囚犯之身,与世隔绝,是没法说的。
她只能侧面提醒道,“苏大公子,我有一言相劝。”
许是迟媛媛的神色太过慎重,男子心思动了动,却仍是平稳说道,“公子请说。”
“穷寇莫追。”
迟媛媛自知她顶着尉迟谒如今的身份,提出这个话头已是不妥,长公主和郡主虽是护她暂避苏府,但在外人看来,他到底顶着个罪臣之后,多说多错,如今说这些不过引火烧身,然而,她却不得不说。
倘若她什么不知也就罢了,为了家仇,为了冤屈,她必然谨小慎微,不会这般引人猜忌。
但她不是。
她是这些故事和人物的塑造者,对每个人的结局都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现代,她是一个旁观者,这些打打杀杀不过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文字摘录,无关人命,无关道德,她伤感之后也不过是一句嗟叹。
但这仍不是。
她身临其境,哪怕可能是她将死之际的一场梦境,她身在其中,便做不到视若无睹。
所以,哪怕知道她今日说的话,会引起苏亭逸的困惑,引人怀疑,她还是要说。
“此次作战,当以守城为主,切勿追击残兵,古有燕将攻齐,数次捷战,追得齐国仅剩两城之际,一齐将振臂高呼“国将灭,何安家?”士兵激愤之下竟是一战收复全部失地,而北狄将士最是骁勇,他们虽然蛮横,却也最是宁死不屈,虎口夺食的事情做的不知凡几,我曾听家父提过,北狄人虽不如中原人善于谋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懂得却甚为透彻,故此战,穷寇勿迫,残兵勿追,方为上策。”
说完,她便认真而坦荡的回望着面前的男人,迟媛媛知道,她若是直言相劝,必然引人深思,他一待罪之身,又是接连两月的各种变故,本应对外界一无所知,更何况他常年居外,未曾随家父上过战场,理应对北狄不甚了解才对,贸然进言,恐怕会弄巧成拙。
所以,她在提过建议之后,便立即举例辅以作证。
故而,她在分析北狄之际,便立即说明消息原由。
而她当真想的不错,初初开口之际,男人还略有疑惑的打量她几眼,在她吐出后面的那些话之后,神色不由得正色了几分。
虎口夺食的事,男人也曾听闻过,并非此人信口拈来,当今的北狄国主,传闻在还是皇子之际被人暗算,扔于猛虎洞间,此期间,他不止要思索如何保身,还要想尽办法如何从老虎蹲守的洞口处抢夺餐食,一连半月余,他却挺到了救援。
此时再提,不由得让人心中沉郁几分,北狄国主是个狠的,膝下的几个皇子必然也不是什么善茬,楚国能一直压制其来犯的缘由,也不过是尉迟家威名在外,又是武将传承,深谙将帅之道,才能保得边境无忧。
若说对北狄了解最深的人是谁,整个楚国,除了尉迟不做他选,尉迟谒虽是游历在外,但毕竟是尉迟家的子孙,哪怕不指望着他建功立业,尉迟将军也必然不会允他对战事一窍不通,他能说出这般话来,细想之下并不让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