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在衙门里看了一夜,很快锁定了去年淮县发生的一个案子,那是一起寡妇失德案,一名死了丈夫的寡妇被控与和尚偷情,然后二人双双入狱,死都不肯认罪。
那个和尚进了淮县大牢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酷刑和被人诋毁,而在一个夜晚选择了撞墙自杀。
至于那个寡妇,她倒是一直都还活着,只不过根据衙门的文书记录,她每天都在大牢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早已被逼的精神失常,被直接关进了疯人塔里。
这二人一个疯、一个死,却到现在都没有画押认罪,足以证明他们二人间是清白的。
可是诬告他们的那人,却是淮县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据那高僧所说,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听见佛堂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所以他悄悄地靠近佛堂,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不料就是这么一看,他看见了那寡妇与他们寺里的另一个和尚在偷情,所以他当即去找来其他人,将这二人抓了个正着,然后直接扭送官府。
据那些被他叫去的人所说,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佛堂里的确只有那寡妇和一个和尚,虽然他们并未衣冠不整,但是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地待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原因?
也因为如此,屈庭判定这二人有罪,直接将他们关进大牢,并用酷刑一直逼迫他们画押。
李镜看完这个卷宗,简直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到底是一群怎样愚昧无知的人,才能仅凭这么一点证据,就判这两个人死刑?
在现在这个朝代,寡妇与和尚偷情是要浸猪笼的,从那个高僧到那群抓他们的人,再到屈庭这个狗官,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给两个无辜的人定了死罪。
李镜简直快要气得吐血!
放下卷宗之后,李镜便直奔疯人塔,此时天色已经全都亮了,他拿着屈庭给他的令牌,轻而易举地就进了疯人塔里。
那寡妇名叫桂嫦,丈夫在成亲后一年,就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她丈夫死去之后,她一直都循规蹈矩,自己做绣活儿养活自己,很少与外人打交道。
也因为如此,在她被抓之后,连个能出来为她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真是要多冤就有多冤。
李镜找到她的时候,她像条狗一样被人用粗粗的铁链拴在疯人塔的一个角落里,每天就靠着一碗水和一个馒头活到现在。
只要一有人靠近她,她就用力甩动铁链发疯,看起来想吃人一样。
李镜隔着一个安全距离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缓缓张口说道:“桂嫦,你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那寡妇明显一怔,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她又很快恢复疯狂的模样,继续挥舞着铁链,大有要跟李镜鱼死网破的架势。
李镜静静地凝望着她,等到她舞不动了,才继续张口说道:“我看过你发疯前的最后一张状纸,你不仅没有画押,还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写下这个冤字没多久后,你就开始发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向外界求救的信号。这一年以来,你靠着装疯来逃避酷刑,是因为害怕自己哪天承受不住,也会像那个和尚一样死在大牢里。你将那个冤字写下,然后躲在疯人塔里苟且偷生,为的就是等到屈大人告老还乡,有新官上任,看到那张状纸,可以来帮你沉冤得雪。”
李镜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看着桂嫦的表情,见她的神态渐渐柔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