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畅独守空闺半月,送走了戊量仙帝、钟珠珠一众人,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抱怨了两句,又提了一句他闺女的小浴桶。韩穆童则借机跟他吵了两嘴,不待沐畅回过味,就包袱款款地去投奔韩穆薇了。
“不好,上当了,”沐畅赶紧把家当一收拾追了上去,他媳妇这是准备进驻天刑神殿,一心一意地帮韩尘微熔炼九息小节点。
韩穆薇刚让锦零将炼器殿打开,转头就见沐畅沉着一张脸跟在沐尧身后,立马清了清嗓子冷下面:“长本事了,竟然敢跟媳妇吵架了,当年你求娶她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本事?”
他媳妇良心不疼吗?沐畅只觉自己愚蠢至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为表诚心,从天开始,我就在这给我媳妇守门了,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说着就扔了一块破布在地上,后一屁股坐下,埋头反省,他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以致于忘了他媳妇心上还有一颗朱砂痣?
韩穆薇垂首看着准备赖上他们的小子,微蹙眉头:“最近宗里和凤沐氏族都没事吗?”
沐尧伸手牵着韩穆薇:“不要管他,”戊量仙帝一行护着琼衍老祖去往神魔之眼,他们也该准备准备动身,“善德师父明日要回宗了。”
“我知道,正准备去寻他,”韩穆薇稍稍用力捏了捏沐尧的手,就放开了:“你在这陪陪沐畅,我去趟天衍宗驻点。”
“好”
韩穆薇带着吩咐锦零准备的酒菜,出现在天衍宗驻点后院,远远的就看到那座矗立在庭院中的破竹屋,来至门前触动屋外的禁制:“师父,是徒儿。”
善德知道今日她会过来,一早就换了身崭新的黑金龙纹袍,端坐在蒲团上等着,听到声音他肃着脸,打开破竹屋的门:“进来吧。”
入到室内,竹屋中的摆饰还如曾经那般,韩穆薇跪下拱起双手:“徒儿多谢师父多年来的教导、扶持,”说着便恭恭敬敬地给老头叩了三首。
“起来吧,”善德用力抽了下被灼疼的鼻子,垂首开始泡茶,韩穆薇将将坐下,他便说道:“在你渡完神劫之后,天道以及金梧对于你有助力的所有能喘气的,都予了厚赐。”
韩穆薇拿出锦零准备的酒菜,一一摆上茶几,她明白老头的话:“师父放心,徒儿心中分得很清楚。作为天刑,徒儿不会因为恩与情,而放过任何一个违背天地规则的人。”
“你要时时刻刻谨记,”善德将泡好的茶推至一旁,一脸严正地凝视坐于对面的韩穆薇:“在立身天刑的那一日起,你在刑责之时,只有是与非,没有恩与情,”这是他要她严守的,“就算有一日你的亲族好友,包括为师有胆违背天地规则,行逆道……你都要果断刑责。”
看着这样的老头,韩穆薇嗓子眼发堵,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恩师才会如斯警醒她,改坐为跪:“师父之言,徒儿铭记于心。”
善德满意点首:“明日我就要回宗镇守,今日咱们师徒就喝两盅吧,”女子易多情心软,虽然他相信小孽徒,但还是忍不住多两句嘴。
韩穆薇立马拿起酒壶给她师父满上:“菜都是您爱吃的,尝尝还合口吗?”
“你也满上,”善德夹了一只仙灵羽鹤腿,咬了一口,不住地点首:“味道比你师叔那的好,”想想自己现在的神仙日子,他就不禁感叹,“其实世俗说的养儿防老也不全是错的。”
这是她伺候得到位了,韩穆薇吃着风荷鸡翅,杏目弯弯拉着家常:“师父,您就没想过给秦倾找个媳妇?”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善德瞥了一眼尽给他找事的小孽徒,唇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再说老秦家的传宗接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若不是小臭蛋眼尖认出他,死抱着他的腿不放,他才不会自寻麻烦。
韩穆薇端起酒:“师父,徒儿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
“停,”善德打住韩穆薇的话:“这些都是虚的,说了我也不想活那么久,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清除孽族。”
“好”
韩穆童入了天刑神殿第二天,昔阳和坤氏老族长图元带着檀灵就到了,韩穆薇交代了锦零一些事,便将九息小节点和诸天星罗图、诸天星罗盘交于坤氏老族长图元之手,后与沐尧出了天刑神殿,直奔东乌。
……
东乌黄家乃是东乌一带在数的世家,不过之前里重仙城丹王之争,天衍宗却并未往黄家下请帖,不是错漏了,而黄家太过邪门。
黄家不但子孙繁茂,且个个都是出了名的相貌出挑,这本是叫人艳羡的,不过艳羡已是曾经,现在但凡后嗣出息的人家都不愿与黄家有过多牵扯,除非实力强悍,譬如默情、南溟二位仙帝,他们的后宫都有黄家女。
二十余万年前,天刑尧日还未被困时,黄家在东乌还只是寻常人家,并未引得世人过多关注。但自尧日被困后,黄家突然间冒出了头,与其相反的是,与黄家男、女的结亲的人家相继出事,不久便没落了。
一次两次还可说是巧合,但此类情况频繁发生那就不是巧合了。黄家也是幸运,在事情要败露之前,黄家女儿竟入了默情仙帝的眼,有那个女子襄助,黄家的其他女儿也是卯足了劲儿,很快便又有两位进了南溟仙帝的后宫。
自那起黄家也不知是受了两位仙帝的点拨,还是学聪明了,行事不但没了之前的急切,更是极为低调,只是有那妄图搭上两位仙帝与黄家结亲的人家,仍会时不时地出事。
此刻东乌黄家现正热闹,今日是黄家家主黄曦的生辰,黄曦则像过去一样,大摆筵席,召集好友以及家中男子共享美酒佳肴,酒足饭饱后他抱着一年岁轻轻,面容姣好的舞女亲吻着,而堂下不少男子也如他一般,有美人在侧。
也不知是不是因舞女不合眼,黄曦亲着亲着就没了兴致,一把将怀中女子推至一旁,端起酒杯,眯虚着双目:“据说现任天刑神是个女人,就不知滋味如何?”
“大哥要是喜欢,”一瘦弱书生样的男子一脸淫、邪地笑着说道:“改日咱们就去她天刑神殿坐坐……嘿嘿……”
殿中顿时响起声声附和,捧得黄曦都快忘了自个姓甚名谁了。
这边韩穆薇和沐尧悄没声地入了东乌,经过黄家正院,听着正院中传出的污言秽语来到黄家族地,先是查看了一番,后至黄家供奉的那副白玉棺柩前。目光扫过雕在棺柩上的凶兽模样,韩穆薇嘀咕道:“貔貅。”
沐尧神色有些冷凝,微抿着双唇,抬手轻轻一招,棺柩已到跟前,手指微微一动,棺盖飞离,只见棺中躺着一略显肥壮的男子。而关键是那男子还活着,只是不能动弹,此刻正双目平静地盯着他们。
“貔貅?”韩穆薇勾唇一笑,不禁摇首揶揄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祥瑞貔貅也躲不过,”两指一挽,暖色明光凝成一片金色梧桐叶,躺在棺中的男子见到梧桐叶双目顿时晶亮,眼神中透着乞求。
韩穆薇掷出指间金色梧桐叶,梧桐叶撞向肥壮男子,后就闻嗡的一声,九十九根黑色桃木钉同时飞离男子肉身。沐尧神念一动,一缕无色剑气扫过,九十九根黑色桃木钉被拦中截断,散落一地。
肥壮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蓄力:“你们能容吾亲自动手吗?”他已知眼前二人的身份,但肉身、神魂被镇压在此二十余万年,他心中恨意已成结,身为祥瑞之兽,此结不解,定有后患。
“只要你狠得下手,我没异议,”韩穆薇数着沐尧的手指,她一向注重因果,现黄家可有大半都是这头貔貅的后嗣,由他动手最好不过。
“哼,”肥壮男子嗤笑一声,明白这位天刑的意思:“那些也非吾所愿。”
当年黄家田卿貌美又嘴甜,他涉世不深,便被她哄骗来了黄家做客,可谁知他们竟胆敢囚禁他,更是动用禁药让一个又一个黄家女儿生下了流有他血脉的半妖。想到此,他僵硬的两手奋力一握,击向棺柩,站立到韩穆薇夫妇跟前。
“在吾出事时,吾就觉天刑尧日有难,再见到你,也算是确定了,”不然他一瑞兽被囚,天刑神怎么都不可能让他等了二十万年。
韩穆薇看着他:“我先跟你明说黄家的罪责,囚禁祥瑞之兽成集运阵眼,图谋后嗣,又借貔貅血脉移祸,致无数俊才死伤,更甚者全族覆灭,如此种种已违背天地规则,罪当诛。”
肥壮男子肉身已不再僵硬,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作为祥瑞之兽,该懂的天地规则吾都懂,”且这么多年,那些身上流着他血脉的后嗣却没有一个想过要救他,他便可知他们不可留了。
沐尧牵着韩穆薇挪步走向黄家族地外:“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进黄家。”
“好,”男子看着他们离开了,才仰首上望,今夜夜色不错,不再压抑心中的恨,眼中猩红如血,他慢慢地抬起双手,突然大力一握,嘶吼:“啊……”
韩穆薇夫妇刚到黄家正门,就闻轰轰声,他们立马瞬移向上,只见一头双目通红的貔貅踏平了黄家族地,后踩云立于黄家宅院的龙穴之处,张开巨口吸运,而试图逃跑的人却似全被钉住一般。
韩穆薇看着一缕缕紫色、红色运势被招回,面上有了点笑意。
刚刚好一个时辰,貔貅驱离了眼中的血色,便闭上嘴,朝着韩穆薇夫妇点了点手踏云朝着东方奔去,留下一句:“吾会报答你们的。”
而韩穆薇夫妇则来到黄家主院,立于趴在地上的黄家家主黄曦跟前,看着他苍老干枯的样子,韩穆薇冷声问道:“未进黄家族地,就听闻你想要去我家坐坐?”
“没没,”黄曦刚被剥夺了气运,此时他就如一滩烂泥一般,不停地摇首:“没……”
仅一夜,东乌黄家被灭,而依着残留在黄家的痕迹,世人皆知天刑尘微开始清算了。南溟、默情二帝此刻均不好过,就在刚刚承天竟寻他们去宸天金殿一叙,都是活了这么久的,谁也不傻,这趟是凶非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