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难道我伤到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了?海龟精心里大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探出头来,眼前依旧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本店规矩:凡入店者,均需化作人形!否则皆按食材处理!你莫不是怀念章鱼精,想和它下去作伴吧?”白裔的声音阴阴的钻入海龟精的耳朵,吓得它一激灵又匆匆变回人身。
白裔收回遮住海龟精头部的宽大袖袍,也不管它看着龟壳的惋惜神情,扭头招呼起新到的客人。
还好有新客人到来,否则,敖广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陶歆凶狠老辣的眼神。他不明白一个孩童怎么会有这么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才把眼光挪向来客,看清楚那人长相,他不由再次呆住。
“哎呦!好漂亮的玳瑁甲片!用什么切的,怎么这么整齐?”一个少年一蹦一跳进到坊内,一眼看见海龟精背部削掉的龟壳,他一把拿在手里,兴奋的打量着。“过两日就是师弟的诞日,我却不知该给他送个什么礼物。正巧他惯使折扇,我便用这玳瑁给它做把骨扇送他好了!”
“诶,小友不可,这是我……”海龟精慌忙起身拦截少年,待看到他的长相,它伸出阻拦的手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那少年粉面桃腮、杏眼剑眉,额间一颗朱砂痣似鲜血点就,搭配着他修颀挺拔的身姿,越发醒目出尘。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玳瑁甲片,突遭海龟精阻挠,他急忙握紧甲片后退一步,这才冷眼扫过海龟精,连带一旁正呆看他的敖广。“我说怎么有股子腥臭味儿,原来是你们!怎么,想来替章鱼精报仇?”说罢,他随手把甲片丢到一旁。
什么叫冤家路窄!敖广今日才算明白。他也纳闷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昨日吃了今日又来?即使他的仙力充足,也不能这么个作法儿吧?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飞转,夹杂着千年过去残留的丧子悲伤和对哪吒的畏惧,竟叫他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和一黄口小儿对骂?明显他从年龄和反应上占不到便宜。对此置之不理?他堂堂一海龙王,一会儿功夫接连吃瘪两次,面子上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小友里边儿请!还是那句话,我们一爿小店,禁不得折腾。您就大发慈悲,今日不要开打了吧?”白裔一看哪吒敖广两敌相见,形势急转直下,忍不住殷勤劝架,“您不刚才还要做骨扇呢,来来来,叫陶歆给你削好扇骨。”
陶歆正看戏看得热闹,突然被点名,心中大不乐意。但他看到白裔丢来一个眼神,瞬间明白他心中所想,随手从墙上拔下菜刀,一手拿甲片,一手挥刀。刀影连作一片,还没等人看出手法,他已利落的收刀。手腕一抖,数十片宽窄厚薄均匀的玳瑁甲片已成扇状打开,映着烛光依稀有盈盈光泽流转。
哪吒大惊,看龟甲的缘盾已经数千年了,历经血液、精气灌注和海水的腐蚀冲刷,这龟甲已变得绝无仅有的韧实,哪吒也正是因此才看中它。哪料这么一块厚重的甲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陶歆刀切豆腐般轻快地削成薄片——菜刀的锋利、陶歆的功力可见一斑。这其后的意味,关于白裔的,关于调鼎坊的,哪吒简直不能想象。
哪吒看敖广一直没有发声,他也不好再驳了白裔的面子,遂收了扇骨,默默找一张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