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朝烟此时心中已转过几十个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答到:“奴婢是新来的,在二小姐院里做个洒扫的,今天浣衣的明柳没来,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让我代她把二小姐的衣裳洗了。”
大夫人闻言,又看了看地上是衣物,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颇有兴致地又打量了几眼。柳下朝烟低垂着头,不知道大夫人在做什么,只是长久的无声令她更加紧张,额角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大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愉快了许多,也没看还跪在地上的柳下朝烟,说到:“虽说是如此,但你毕竟扰了本夫人,罚你在天井跪三天。”又回头对她的贴身丫鬟说,“别饿死了她。”便径自离开了。
柳下朝烟赶忙伏倒在地,“谢夫人。”
大夫人身后的一群丫鬟中有人留下捡起地上的衣物离开,还有一个留下领她去天井,其余的全部尾随大夫人离开了。
还好是春天,衣裳穿得不比夏日薄,天气也不比冬日冷。柳下朝烟跟着那个丫鬟走到天井,便找了块比较干燥的地跪下了。
“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跪满三天自可离去,放心,饿不死你,每日两餐自会有人送来。”那个丫鬟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交代完了便离开了。
柳下朝烟看着前面不远处爬向天井的苔痕,又想起小院门前那抹翠绿,倒也不觉得这罚跪的日子有多难过了,就是不知道夕岚过得怎么样。
被人惦念着的柳下夕岚此刻正穿着一身粉霞锦授藕丝罗裳,如云鬓发被梳成双螺髻,戴着溜银喜鹊珠花,坐在一间雅致的阁楼里。如夫人没有让人给她戴上镯子。
“女儿家不该自己戴镯子的,应该等心爱之人亲手为你套上。一个女人,一生只戴一次双镯,才算完美。”如夫人在说这话时,眼里装得太多,所以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可柳下夕岚似乎就是能看到,破碎的喜悦,美好的悲伤,还有决绝的落寞,她似懂非懂,仿若前生。
“那你戴过几次双镯?”柳下夕岚想也不想就问出了口,再收回来是不行了,索性寻个究竟。
“我吗?记不清了。一次、两次,或许更多吧。”如夫人就这样坦然地说了,似乎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柳下夕岚点点头,不再说话。
如夫人笑着看看她,到底是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告诉柳下夕岚这些,或许是希望定欣的经历不要再次上演吧。她的定欣,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当初天厥山的仙君带走她时,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她只希望她还安好,忘却这一段凡尘。所以她也会像世人一样,认为那个才过苏小,貌并王嫱的小郡主已经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