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快意恩仇下来,晋国死伤无算,真正是千里无鸡鸣,处处尸山血海,浮尸骸骨。
数百万苍生何其无辜,皆死于自己一念之间,孙恩心如死灰之下,隐身羽山二十年,无心修行,整日研究庖厨之技,酒茶之道,浑浑噩噩的,决定就此了却残生,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个徒儿,避免罗浮剑派至他而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前些时日尘心忽起,他还是出了羽山,再入凡尘。
前尘往事一一浮上心头,孙恩是百感交集,对当年之事更是极为明悟。
是以他极为期望解开与谢道韫的仇恨和心结。
面对谢道韫和张景符的指责,他心中虽然极为愧疚,却希望能够还原当年之事。
不枉不纵,回归事实真相。
他这次出山的最大目的便是于此。
当年有人害了他叔父一家,现如今几乎以同样手法又害了他妹夫和妹妹一家。
不仅如此,两次幕后之手都是利用孙恩和卢循的叛军,将晋国天下搅得残破不堪,万千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包括同为罗浮剑派的谢道韫师妹一家,同样是受害者。
“丹鼎派王氏子弟颇多,王羲之长老四子凝、操、徽、涣皆为丹鼎派宗门同辈。
其中叔平因师妹的原因与我最为交好。我孙恩虽与司马氏不共戴天,但是与王氏并无仇恨。
令姜,我何故要杀他?就因为我对师妹的思慕之情,便要杀你一个满门,难道我不怕师妹从此对我恨之入骨,不理不睬吗?”孙恩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希望渐渐引导谢道韫的思绪。
但是说到对谢道韫的思慕之情时,哪怕孙恩已经历经沧桑,尘心寡淡,皮糙肉厚,还是难免老脸一红。
边上桌子那引颈旁听的小子和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跟两只大鹅一样,眼睛瞪的一样溜圆,脖子伸的也实在太长,简直令孙恩侧目。
他说完忍不住喉咙发干,“咳咳”的干咳几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视他们如无物。
谢道韫闻言银牙怒咬,朱唇微启。
张景符却抢先对孙恩不屑道:“自古以来,为情一字入魔之人少吗?你孙恩这些年来的行径与魔道何异!想不到当年豪气纵横的孙恩师兄也成了贪生怕死的狡辩之徒,哈哈哈,可笑!”
闻得张景符将自己与魔道之徒并列,孙恩表情极为凝重,十数息后他见谢道韫面上表情仍然极为冰冷,毫无变化,终于失望道:“谢令姜,王叔平和你的子女虽然表面上看去皆死于我孙恩乱军,实则不然,幕后当另有黑手。凭你咏絮之才,这些年应早就有所察觉。
但我孙恩敢作敢当,今日不屑做任何争辩,如果你想杀我为叔平报仇,现在便拔出你的飞絮剑,给我个痛快。孙恩早就该死,这二十年来也不过是一个浑浑噩噩的臭皮囊,行尸走肉罢了。若是能立刻死在师妹手上,亦算死得其所,只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幕后之人。
可惜,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去追那真相为何!哈哈哈……”
孙恩说完不禁仰天悲啸,话中颇有一股灰心至极的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