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有兵士来报,水军已在江边备好了近百艘船只,只待大军登船。王镇恶号令大军开拔,往江边接收船只而去。
临行前,王镇恶又下令,将降而复叛的朱大力、崇雷、晁雨枭首示众,曝尸三日,以儆效尤,更派人严密监管兖州余下的三四百降兵。
行军途中,所过者皆能见三人头颅被插在削尖的木棍上。军法官持之巡视全军。至兖州降兵队伍时,更是逡巡三周,宣读三人罪状。
众人怒而不言,其中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少年,双目紧盯三人的头颅,怒火中烧,恨意滔天。此人正是重伤未愈的丁小乙。
待到江边水军大营时,丁小乙已将恨意深深埋于心间,状极平静。
曾有人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离帝都二三里路时,衣袂飘飘的庾飞白,忽停了脚步。张小玄随之停下,疑惑地看向庾飞白:“庾大哥?”
庾飞白微笑道:“我忽然府中饥饿。那面有一片山林,山鸡野兔、狼狐鹿兔等野味很多,且去寻些,饱餐一顿再去。”
“庾大哥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腹内空空哈。”张小玄笑道。
二人往那山林里走去。不消一刻,便寻了只野兔,不过七八斤重,二人觉得不够。又打了只肥肥的傻狍子。方觉足够二人饱餐一顿。
张小玄有两日未食烟火,荤腥不沾。见到傻狍子,突然食指大动。他自告奋勇,揽了大厨的活。
庾飞白便在张小玄指派下去寻些枯木干枝,山葱野菇。
张小玄寻了条小溪,在溪边将傻狍子和野兔剥了皮,又细细清理了内脏。
溪中有些秋日枯萎的荷花,他采来十数只荷叶,一一清洗干净。荷叶凑在鼻尖,闻上一口,清香仍在。
紫青双剑合璧以来终于派上最大的用场,锋利的将傻狍子分割的四分五裂。野兔也是剑下亡魂。
张小玄将荷叶上涂满了密制作料。作料由山葱、野姜、野蜜、胡椒等等调配而成。
此乃老道人亲手制作,私藏之物。张小玄偷学几次未曾得逞,只得端了老道人的作料老巢,瓶瓶罐罐一网打尽。
庾飞白寻来的新鲜山葱和野菇,张小玄清洗后放在生肉之中去除腥气。荷叶包裹野味后,他在外层糊了一层新泥。
庾飞白按张小玄的要求,挖好了一处地坑,里面铺了一层清洗干净的鹅卵石。张小玄铺了一层散发清香的细叶枯枝在鹅卵石上,点火燃之。
大火起来后,张小玄加了十数根粗大的树枝,将包好的野味放在树枝上,又在野味上方覆盖了层枝叶。
篝火燃烧,火光映照着沉默的二人。烧了半个时辰后,篝火缓缓欲熄,张小玄忙将泥坑外的新土埋上。
庾飞白一直好奇的看着兴致勃勃的少年。他很好奇,这个修仙的少年,为何对凡人都避之不及的庖厨之术如此热情。
“你对庖厨之术感兴趣?”庾飞白终于忍不住探问道。
“额.......,我喜欢美味!享受美味烹制成功的愉悦。那一瞬间会令人心生最简单的满足!”张小玄未想过这个问题,细细想了想才道。
“简单的满足?我从未体验过。自幼练武而不知止境,艺成下山又都在厮杀之中渡过。你年纪虽小,心中却是富足。”庾飞白唏嘘不已。
“我师喜好烹饪美食。常言,凡人腹内不空,得享人间美味,便是富足。修仙从无止境,徒增烦恼尔。”张小玄想起老道人的话,亦是默然。
“你师乃孙恩?”
“正是!”
二人终又陷入沉默,静静等候土坑里的野味闷熟。
掩埋的泥土,疏松通气,偶有细细青烟从地坑里悠悠浮起,模糊了二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