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白日里他歉意的话。

他撑不住了，没能守住自己对她的诺言，即便这诺言，他从未对她讲过。即便后来她嫁给太子，再也没有来过这护国寺，看一看儿时心动过的少年。

他爱她。

可他不能说，也不会说。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戴上了镣铐。

他从小就是一个冷情的人，离开家的那一天，父母哭得死去活来，苦苦哀求师傅不要带走他。可是他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觉得他们吵闹。清净一生，侍奉佛祖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直到遇见了她。

从冷眼旁观，到忍不住心动接近。

他黑白的世界终于有了一点红色，他第一次体会到雀跃、欢喜、失落、懊恼种种滋味，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当年做出的青灯古佛的选择，到底意味着什么。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卦象，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是心意。

为了年少一时的动心，他选择把自己关在那样的躯壳里，生不如死的活了后半生。日日困在这一方寝殿，不能移动，不能离开，日日只能透过窗楞看一看阳光，想象一下那个姑娘这一世是否能够顺遂安康。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一尊喘息的石像。

他也曾想过，若是有来世，也许可以做个普通的少年，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避雨，护她安然盛开。

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来世了。他的魂魄，都燃尽在这阵眼之中了。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也许是错误的。当年那一卦，本就卜错了。她也许不是命定之人，不然也不会两世都要目睹国破家亡。

可是他还是要再试一次，即便这一次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度这天下，只想度你一世平安。他想。

秦蓁蓁两世为人，却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也不知道，在这个被她忘在脑后的寺庙里，还有一个人画地为牢，守着她的现世安稳。

……

从僧人那里得到蓁蓁昏倒的消息时，秦夫人正在进香，闻言手里的香也不要了，一提裙角便慌慌张张的往西厢跑。林月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两人飞奔而来，完全顾不上什么礼仪。

到了西厢房看着在外屋守着的秦燕飞，秦夫人才感觉到奔跑的疲惫，两腿一软就差点摔倒，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忙不迭的问道：“蓁蓁，蓁蓁怎么样了？”

秦燕飞为母亲顺气，告诉她大夫已经来过了，说蓁蓁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正在屋里歇着，让母亲别担心。又看一眼林月，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林月锁着眉头，看到他的眼神，勉强笑了下。

自从上学开始，蓁蓁便总是突如其来的晕过去，好容易大了不去启慧殿了，怎么这两日又犯了这样的毛病。

秦蓁蓁哭着醒来。

面前是母亲和月姐姐担忧的脸。她顾不上安抚他们的情绪，只想好好的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