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伤本不严重，我只是嫌外头太热故而不愿意出门，这几天已算是大好了，我本还想再多躺几天，可实在受不了疏云这一天两顿的猪脚汤，只好一大早就换了男装跑出了门。

绕到茶馆门口看了一眼，今日门庭冷落，见不到什么年轻姑娘，只有数名昏昏欲睡的老者，和台上兴致缺缺的说书先生。我乍着耳朵多听了两句，似乎在说什么西门……什么喝药的。

这会儿街市上人还不算多，小摊小贩刚支起摊，又不是饭点儿似乎也没什么别处可去。我去称了半斤刚出炉的炒瓜子儿，用油纸包了，忽然想到自己有些日子没去听戏了，干脆改道去了戏班。

这会儿戏班子里倒是热闹的不行，我往台上瞥了一眼，似乎在演我去白梧城之前在长安写的一个本子，写了一个极为善妒心思歹毒的大夫人，和一位柔弱美丽红粉佳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故事。

说来好笑，也许是我的眼界太窄，这两个足智多谋的奇女子整天介斗得个你死我活都是为了一个男子。此时再看我从前的戏，怎么看都觉得这出发点不太值当。

从前我觉得苏垣城若是爱上了别人于我而言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要放下身段为了他和别人斗一斗，但从我见过这世间种种众生万象，自己又失去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重要之人，我越发觉得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强求，倒不是不值得强求，只是有些事物正因为太过珍贵美好，才不该被强求。

因为即便强求来了，也不见得是完满的。烦恼或是纯然的烦恼，但强求来的快乐却是有漏的快乐。

苏垣城身边来来回回的红颜知己有名有姓的我都听过几个，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他这些，尤其是那一日陈予白告诉我，这次小产伤到了我的根本，往后若是想再次怀上孩子恐怕不是什么易事。

苏垣城为了顾及我的情绪，自那日之后再也不曾提过小产的事，此事成了我们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隐疾，不提尚且能博一个风平浪静，若是谁不小心提及了，只怕就是生生揭开尚未愈合的疮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从那之后我很怕苏垣城再靠近我，我下意识地畏惧他的温暖。虽然我答应他我会走出来，也会忘记那痛苦，但痛苦可能被忘却，仇恨却不会。

正如苏垣城胸口的刀伤，即便总有一天会愈合，生肌止血时的疼痛会消失，但那两寸长的淡色印记却会永远不痛不痒的存在于此，提醒你这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晌午快到了，台上的戏也越发热火朝天，我却没什么心思继续听了，将磕了半包的瓜子丢在桌子上，就踱步走了出去。

没成想刚出了戏园子的门，远远地迎着阳光忽然看见一个有些晃眼的白色背影，全长安城能装得这么仙气逼人没有半点骨子里的地痞味儿的也就苏垣城这么一个了，这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寻思这会儿估计是刚下朝没多久，时间赶得这么紧还想着回去换身衣服打扮一番，能有什么好事儿？我加快步子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娇小袅娜的身影。